九儿忙着与玘瑶商讨每一次的应对之法,月上柳梢,从玘瑶屋里出来,路过华四公子的房门,方才想起有许久没见他了。
他这两日似乎被什么事绊住,时常出宫,至晚才归,十足像是在宫外养了位小娘子,日日出宫相会。
屋外无人,屋内漆黑一片,她站了半晌,推门走进。
方欲把手里的灯笼抬高一些,照清楚眼前,手臂倏地被人拉住,她一惊,用灯笼照过去,却见华四公子正身姿英挺地立于身侧,眼睛里带了玩味的笑意。
月光柔和,清风不扰,四周极静,她在他的视线里,恍若做错事的小孩子。
“你在……”她一时语塞,想起什么,继而又理直气壮道,“既然在屋里,为何不点烛灯?”
他看着她,笑意更甚,“我睡下了,为何要点灯?”
她又一惊,再看他衣着,果然只穿了寝衣,此时他居高而下地看她,领口露出比平日多一寸的肌肤。
九儿刚欲脸红,心思转到一处,顿觉十分奇怪,“你这么早睡下……怎么,很劳累吗?”
莫非宫外那小娘子太过热情,不分昼夜地痴缠,让华四公子身体吃不消了?
他见她面带春色,嘴角含笑,眼神愈发不对,抬手便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咳,”她清清嗓子,也清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没什么,倒是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到一旁找椅子坐下,又将烛灯点上,终于营造出适合谈正事的氛围。
他走过来,坐到另一侧,似乎还在狐疑她动了什么心思,随口道,“安置几个人。”
顿了顿,又道,“你从卫国带回来的那几个。”
“你把他们接到京城了?”她一听惊奇,“这么快?”
他嗯了一声,九儿见他眉宇见少见地有些阴郁之色,猜到他在忙的不止是这件事,情况大概有些不妙。
有一件事,是一直让她与子朔忧心的。太子南下,带的是五万大军,与卫国一役,却分明只派上了两万,剩余军队如今驻扎卫都,而卫国与华国相邻,太子削藩决心明确,一旦发难,华国首当其冲。
子朔辅政三年,华国国力日增,却绝无可能在此时与明夏对垒,这也正是玘瑶必须当上太子妃的原因。
“明夏军有动静了?”她问。
他起身去拿茶壶,神色不变地倒了两杯茶水,“没事,尚在可控之中。”
说完,把其中一杯递给她,“你只要专心眼前之事,其他的,我来安排。”
她接过茶杯,小口喝着茶水,眼下形势虽不明朗,却并非绝无胜算,与太子的周旋,看来也要加紧了。
……
凤凰局共四局,复杂程度递增,第二局,太子仍旧轻松解了,这一次,问了夏侯律棋局的出处。
因玘瑶曾叮嘱,姑娘家研究此权谋棋术,本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央求公子律勿将她的名字说出,公子律便略一思索,说是在街边茶馆偶然见到的。无奈孩子心思纯善,瞎话编的太像瞎话了些,太子听了,只看他一眼,并未说破。
第三局,仍旧由公子律传递,此局难度陡然上升,他解开,用了半个时辰。
公子律在一旁看着,拍案叫绝,太子抬眸时,见他腰间多了个香囊。
“姑娘家送的?”他随意看了两眼。
“哦……是啊,”他又解释道,“不过这可没别的意思,只是我曾帮过那姑娘,她才以此物相赠罢了。”
太子听了,轻笑,目光微冷。
恰巧得公子律相助,又恰好让他看到棋局,端着姿态不愿说名字,却送了华国特有的云绣香囊。
华国,华玘瑶。
这盘棋,她倒是很敢玩。
……
行宫,九儿看着已经摆好的最后一盘凤凰局,凝思许久,最终抬手,将它拨乱。
“这是为何?”玘瑶由一旁走过来,“夏侯公子就快来了。”
九儿视线悠远,面上平静,心却微微打颤。暂时不将此局给他,她做了这决定。
她在赌。他若认出凤凰局,自然知道是有第四局的,他聪明,此刻应该已经猜到玘瑶,情形往好了发展,这最后一局让他心痒,让他对玘瑶产生好奇,这是成功的开始。
若往坏了发展,此举惹怒他,之前的一切悉数白费。
胜算或许只有五成,成与败,都在他一念之间。几番迂回周转,行到了此处,眼下能做的,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