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政事和贤王,那妖女好像帮陛下出了不少主意给前线,听说连折子都是她在帮陛下批阅。”
女人们的话头一开,就又收不住了。
一个道:“这件事我知道,是因为那妖女认字颇多,陛下才让她当侍女的,因为这个我还特意去买了本千字薄。”
另一个道:“不是光认字就行的,昭阳殿原来伺候的那些个宫女太监,几个不是知书达理?关键还得看人……你看那妖女,一双桃花眼,瞥一眼就能把魂勾走,陛下是个男人,能受得了才怪。”
“娘娘说的似乎有道理,那照娘娘的说法,陛下和那妖女莫不是已经……”
“呀呀……好羞人,你快别说了……”
“而且,陛下最近不是住在昭阳殿么,我听昭阳殿值班的宫女说啊,每天晚上,那妖女的声音,可真是……”
“啊!真的呀?那要不了几日宫里可不是又要多个第七妃?!”
这次可不是她们故意让皇后听到的,完全是说到最后没了把门。
眼看东方曦的脸色又黑了,禧妃赶忙朝那几个宫妃打眼色,又抬头朝东方曦憨憨一笑:“姐姐别介意,这几个妹妹是太久没见过陛下了……”
“行了,”事已至此,东方曦也懒得再跟她们周旋了,开门见山道,“说吧,来我这淳华宫是有何贵干?”
丽妃这才张嘴想缓两句,却被东方曦又堵了回去。
“我懂了,可是为了那个叫阿泠的宫女?”
丽妃讪讪一笑:“姐姐精明……”
“我要是真精明,今天就不会让你们进门来。”东方曦冷笑,“不就是惩办一个宫女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一群正宫娘娘在我这儿唱大戏。”
听皇后画中有松动,丽妃和禧妃等人俱竖了耳朵听着吩咐。
只见东方曦将茶碗一盖,道:“你们尽管去闹,出了事,有本宫给你们撑腰。”
此言一出,众人犹如得了免死金牌,齐声叩谢后,陆续出了淳华宫。
赤云蔓延,直达天际,天空仿佛是烈火烧成的一片。
昭阳殿外,一袭雀色霓裳衣凭栏侧望,连天的火烧云在桃花眸子里燃烧。
宫里一动不动已经静坐了许久,直到云过夜起,算了算时辰,她才悄然出了昭阳殿。
夜风渐起,殿中的暖手炉子被丫头烧得旺旺的,饭菜也热了好几番,却始终不见自家姑姑回来。
“平儿,你确定姑姑走时真的没跟你说她要去哪么?”同鸢拉着打火盆的宫女,再三确认。
平儿抚开她的手道:“你也知道泠姑姑本来就寡言少语,遇事也只与你讲,所以你问我多少遍我也是真的不知姑姑去哪了。”
丫头重新瘫坐回坐垫上,眉头皱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下午内务府喊各宫女报开销,她就离开了半个时辰,回来姑姑就不见了,问遍了宫女都没人知道。
起初她以为姑姑是出去散散心,可这晚膳时间都过了,凉菜都放热了,姑姑还是没见人影。
就在她焦头烂额时,沉心殿那边来了消息,柳生亲自来说传,泠姑姑今晚宿在那边不回来了。
只一个口谕,昭阳殿上下都警戒起来。
姑姑夜宿沉心殿未归,这意味着什么?众人眉眼间多了丝暧.昧。
“看吧看吧!我早说咱们姑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当凤凰的心思。”
“我也觉得姑姑和陛下那是迟早的事,得,咱们这儿以后就要多个娘娘了!”
“姑姑这么受宠,那她当了娘娘,我们是不是也都飞黄腾达了?!”
“我早就看那边紫微阁的阿福不顺眼了,仗着伺候丽妃见到我都鼻子朝天走,打今儿起我可要翻身了!”
这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同鸢咬牙切齿,一盆吊兰扔过去在几人脚下炸了个稀烂,泥土碎瓷溅了一地。
“管不住舌头是不是!管不住的告诉我一声,统统给你们剪下三寸来!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些乱七八糟的,乱棍打死!”
同鸢平日和和气气逢人就笑,宫女太监也都与她颇亲近,如今见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各个缩着脖子躲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愣着干嘛,把花盆收拾了去!”
又是一吼传来,几个人二话没说连工具都不拿了,直接撩起衣服就把泥土碎瓷捧了个干净,夹着尾巴灰溜溜出了屋。
发了一通脾气,同鸢再次坐回了软垫里。
姑姑性子寡淡也颇有个性,是断然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的,可陛下是真的看上姑姑了,他是皇上又有何事办不到呢?
这事儿,麻烦。
小丫头叹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口气也闷闷得去睡觉了。
“情之一字,果真是穿肠毒.药,戏文里说的真不假。”
一觉醒来,手炉也凉了,饭菜和姑姑的床铺还是纹丝未动,丫头默默得起身,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很孤独,一个人独自睡着,一个人独自醒来,空荡荡的大殿,她故意放重脚步换来得也只是更加寂寥的回音。
自己十五年也是这么过的,怎么反倒今日觉得孤独了?
洗漱完毕后就开始例行整理桌案,可整理到一半,院里便是一阵嘈杂。
是姑姑回来了?
心下一喜,她提着裙子连滚带爬就奔了出去,可瞅来瞅去,院里站在一众宫女太监前头,双手叉腰疯婆子一样的女人也不是自家姑姑啊。一下子就泄劲了,她也不管来人是谁,灰溜溜得扭头回了屋。
气势汹汹卯足了劲儿来找茬的玉嫔,见一个小宫女见到自己居然连礼都不行,顿时火气冒了出来。
点了几个太监的名字,上去就把同鸢抓了出来。
这一举动让昭阳殿所有下人都惊出一身汗!
本来在昭阳殿闹事就已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毕竟谁不知泠姑姑是陛下跟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而这上来就抓了泠姑姑的贴身丫鬟,那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啊!
丫头还没从姑姑未归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就被太监架着拖出了昭阳殿,腿弯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下磕得太实在,在姑姑手里免礼免跪惯了的同鸢吃疼差点哭出来。
狠狠得抬头瞪过去,才看清来人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玉嫔,这才忍气道:“奴婢没给娘娘请礼,望娘娘恕罪。”
“目无主子,都是那个妖女把你们养坏了,不如今日就让本宫给你们讲讲规矩好了。”
这下同鸢不服了,昭阳殿的事,一个贵嫔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气急之下,胳膊一拧挣开那两个太监就站了起来。
“麻烦玉嫔娘娘擦亮眼睛看清楚,这里是昭阳殿,陛下的寝宫,看不是您的春司坊!”
玉嫔是教坊司的歌姬出身,偶然一次被陛下醉后临幸才一步登天封了个贵嫔,从那时起,她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春司坊三个字。
同鸢恰恰就是故意揭她的短。
“放肆!”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玉嫔炸毛一样差点跳起来。
“反了天了,奴才敢教训主子了是不是!那妖女在昭阳殿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么!”
骂她可以,连姑姑也骂,她还真把自己当事儿了!同鸢毫不犹豫反驳道:“妖女骂谁?!若姑姑替大越分忧解难是妖女,那趁陛下喝醉了不知廉耻送上龙床的女人——麻烦玉嫔娘娘您告诉奴婢,这又是什么人!”
许是同鸢气势太足,也许是玉嫔骂了昭阳殿所有人引起了公愤,总之同鸢刚说罢,旁里的下人也过来帮腔。
这拨唱白脸,那拨唱红脸,有的劝同鸢给玉嫔赔礼,有的给玉嫔戴高帽子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场面一时混乱了。
玉嫔虽然只是贵嫔,但几时被下人教训过,气急伸手揪起一个说话的宫女劈手就打了十几个巴掌。
“昭阳殿的下人以下犯上,臭名昭著,本宫今日就要正纪以作警示!来人!”
说着,几个太监持着准备好的杀威棍走到前来,同鸢见到玉嫔居然带着杀威棍来,知她今日是故意来找茬的,顿时希望姑姑赶快回来,又希望姑姑不要回来受牵连。
“昭阳殿的下人,一人一百大板,领头同鸢,一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