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老一小的笑声在静阔的石室内回荡不散。石门外泷魅受了惊动,也几步奔了进来。
玄隐笑音忽止。他从筠悒胳膊下挣开身子,伸指一戳她的头,怪眼一翻道:“你这小女娃就是古灵精怪!你看你的师弟——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人家可就比你乖多啦!”
筠悒避开玄隐的手指,转身向后瞟去,瞅了一眼方闻声赶来的泷魅,没心没肺地笑道:“我是不如那块木头乖啊,可是师父她老人家生前最疼的,就是我!难道前辈你还要将我赶出去不成?”
她边说边挺直了胸脯,好像笃定他一定不敢赶她出去一般。
谁料玄隐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一板,一本正经地道:“对,我现在就是要将你这鬼丫头赶出去!”
这下筠悒与泷魅面色都是一变。筠悒随即慵然叹了口气,脸上表情似是透着说不出的委屈,一双桃花眸中水光盈盈的,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来:“前辈真是偏心!教我师弟无上的内功心法,却要将我逐出你家里……我就怕师父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在黄土下也会恼你的!”
言罢香颈一扭,背过身去,红袖微微拂过面颊,竟似乎真的在拭泪一般。
玄隐拿她无法,只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我现在呢,就要传授你这个宝贝师弟我的玄阳心法。你师弟的资质虽不算差,但我这套心法他就算再勤奋、再有悟性,至少也要学三个月……有你这鬼丫头在这儿,你教你师弟如何能静心修练呀?”
筠悒樱唇一闭,果然不再反驳了。她垂下衣袖,转过脸问道:“那这三个月,我能去哪里呢?”
玄隐却哼了一声,扭开头去,似乎还在为方才的小事生气一般:“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筠悒红唇一噘,转首望了泷魅一眼,眸底却有笑意暗盈。她剪断凝眸,便待转身之际,却听泷魅忽地出声将她唤住。
玄隐似是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耸肩叹气道:“等你们两个小娃子惜别完后,男娃娃便进来跟我学玄阳心法。”语毕便转身走到左边第一扇小石门前,推门而入。
泷魅也紧随他转身而去。临去前,只在她耳边留下淡淡的一句:“从此后,‘箬恒’是我唯一的名字。”
筠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后,两轮浅浅的梨涡自她娇靥边悄然绽开。
她也径自转身而去,在激流的水帘前缓缓戴上了那方遮面的红绡。
当那抹水红自奔流的激瀑后重显身形的一刻,红衣女子双足已稳稳踏落在瀑布下一方巨大的礁石上。她的目光微微抬起,望向西北方的天际——那一刻,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那绵密如缕、诡谲千变的流云,直落在北国大漠、万里黄沙中的某一处,眼神中嬉闹之色尽退,泓澈的眸光渐渐凝聚。
——还有三个月……已经等不了他了。
看来,只有靠他们自己了。纵然机会再渺茫,也必当一试。因为……若是再错过了这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为“那个人”报仇啊……
红衣女子展动身形,疾速向山下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