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已经晃荡三四天了,这三四天里赫连珰竟然能面色如常地把清秋叫去云宸居的书房继续练字,清秋也假装淡定地在那一个时辰里岿然静坐,仿佛认真写字的模样。但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俩人跟往常大不一样了,他们俩就这么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两人的关系好像在赫连珰大庭广众之下的那一抱之后更疏远了,也不知道清秋是生气了还是害羞的,反正王府里的人,就连司棋和逸画都小心翼翼着,却是怕触怒了赫连珰。
晚上清秋吃完了饭在王府里遛食儿,怀川和怀谷就跟在后面。
“你俩得了,我跑不了,别跟着了。”
“哦,回姑娘的话,咱们爷是怕您在府里迷了路,才叫我们跟着的。”
“是啊,有我俩在,您就放心在府里逛着,有不熟悉的地方我们也能给您说道说道。”
怀川和怀谷一唱一和的,确实,清秋都已经走到王府的北墙根儿了,他俩这会儿说这话也挺合适的。
想来,明日就是六月初五了,她在被拐进王府之前听说,到六月初五为止,给瑾瑜庆生的王侯、南疆的使节都会进京,一直待到八月中旬,等赫连巽八月初一过完生日。而在这期间,据清秋推测,大朝的皇帝应该会将与南疆的正式会谈拖到八月份,因为看赫连珰现在的状态,一边在筹备军务的,一边也在为赫连巽的生辰翻阅典制,所以说明八月初一之前大朝是不会与戎狄开战的,否则赫连巽的生日庆典就不会筹备了,这样一来,也间接说明,戎狄那边也正是等着看大朝与南疆的商谈结果的,如果大朝答应借兵南疆,恐怕戎狄会立即发兵。当然,秦重阳和漠北往来频繁,加上赫连珰目前在研究战略图,说明漠北那边也是一直在警戒着,处于随时开战的状态。
赫连珰每日做的一切对清秋都毫无避忌,有时候她也在想,对于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赫连珰真的一点儿也不怀疑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吗?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还真是想多了,毕竟现在,她被关在王府里,和外界的沟通为零,什么也做不了啊。
清秋就这么瞎琢磨着,就到了六月初六,这一日,王府似是要迎客,不少仆人进进出出,还特意把清秋的院子收拾了一番,尤其是院子被赐了名字,在门侧悬了一块桃木的匾额,上面“藏福”二字,是按着赫连珰的字体刻的。她在心里吐槽,没想到赫连珰喜欢的是喜庆类的格调啊。
王府要来客人,清秋于是决定好好儿的在屋里待着,别出去真碰上人打了照面儿就不好了,她心里想的是,赫连珰这些天不大搭理她,但又不放她出去,好歹今儿应该也不用去练字,省的面对赫连珰,内心煎熬半天。
可是她这儿还没乐得过午饭时辰,怀谷就跑来禀告清秋说下午依然要去云宸居的书房练字,还说要是她今儿表现的好,赫连珰就同意放她出王府。清秋纳闷儿,怎么才算是表现的好呢?今日有贵客要来,难道赫连珰是打算让大朝的王侯、国外的使臣都知道他大朝三皇子屋里有个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从此就算赫连珰不要她,也没人敢娶她了?蔫儿坏,她想,招谁惹谁了。她577生平第一次抹了两滴眼泪,悄悄地没给任何人看见,自从她这一次回来,赫连珰就变了个样儿,一脸冷漠,态度专横,可是,她却否认不了喜欢上赫连珰这个事实。这感觉,姑且就称作委屈吧。
下午她如约往云宸居方向走,路上恰逢见赫连珰。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站着个女人,要非得形容一下,就像清秋从前见过的大明星,也叫她想起宫里那位周贵妃,很漂亮也很有气场,面容很优柔,那女人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柔软,眉目端正,清秋直觉她俩是母女,因为这女孩儿的步履和姿态很像她身边这个女人,即便光看样貌清秋并不能认为那女人是个母亲,顶多算是和女孩儿年龄差得多一些的姐妹。
反正赫连珰也没有主动地去介绍,清秋就向两人行了一个平礼,侧身继续要向云宸居去。
“停下。”赫连珰的声音。
清秋回过头:“三皇子,有何吩咐。”
“这是青溪镇海候夫人,如何只行平礼?”
“夫人安好。是我失礼了,望夫人海涵。”
然后一记半蹲礼,直到镇海候府人开口叫她起身。
“姑娘第一次见我,不识得也是常情,且把头抬起来我瞧瞧?”
清秋实在是觉得今日的阳光太刺眼,在那一瞬间里,她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终于勉力攒了一丝笑意,最后还是把头抬了起来。
她抬起头的时候,察觉到一阵非常仔细打量的目光,不来自镇海候府人,而是她身边这个女孩儿,但她也顾及不到了,只听镇海候夫人低低的讶异了一声,复又开口道:“我瞧着姑娘真是面善,好端端的模样怎叫人有些熟悉?”她把目光转向赫连珰:“我在青溪待久了,久不在京都,颛玉你可是在玩笑,这姑娘莫不是哪个旧识的女儿?”
“我怎好同晴姨你开玩笑,自然不是的。”
“姑娘芳名?”
“回夫人,我叫武清秋。”
“哪个武(伍)?”
“偃武息戈的武。”
步晴点点头,京城的官宦里她确实不曾记得有武姓的。
“咱们往前去吧,当年我同你母亲在映竹轩制茶的时候,你还不记事儿呢,去映竹轩坐坐吧。”
赫连珰应了一声,一行人就继续往前走了。清秋知道没她什么事儿了,终于不用端着了,她在意的是全程赫连珰只有叫她停下的时候是看着她的,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不得不承认,镇海候府人是她自打来了京都唯一一个对她还算和蔼的长辈,可是来自于天生的直觉,这位夫人身边的少女,对她怀有满满的敌意。
她在路上停了一会儿,终于折返,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