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子,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连着一个月她受到了重重地打击,有那么多她无能为力的事,她没有努力的方向也无法去逃避。她手里攥着陈将军给她的桃花玉摩挲,真想回到从前那个时候,从前她只知道人生就是或者生或者死,她的开心或难过取决于任务的成功和失败,所以她从前没有体会过难过,哪怕她身份暴露了,也不过就是离开组织,仍然只是面对生或死,没有情绪。可是现在呢,她活得不那么好,因为她的情感再不纯粹了,她慢慢明白过来,曾经获得过多少温暖,这些温暖逝去时她就会有多难受。
司棋和逸画一整个下午都三不五时的在她门前溜达,或者问她要不要添个香,或者问她要不要续些茶。
她靠在躺椅上睡着了,醒过来是因为司棋推门点灯的声音把她弄醒了,她没睁开眼,又听到司棋退出去,隐约不知对谁说着:“睡着了,还要吩咐摆饭么?”
没法否认,她对这些温暖也渐渐是产生了依赖的,即便因此心生煎熬,却没法拒绝了。
再次醒来就是被饿醒了的,推门出去的时候,赫连珰就坐在她常坐的软塌上翻着那本《大朝风俗志》。清秋离开王府前曾翻过几页,走的时候扣在案几上,这次清秋回来,看见它还是原样扣在那儿,此刻看见赫连珰拿着书,却从书里抬起头看着她。
“你来了。”
“嗯。”
一众小厮站在门外,屏气凝神。这都五天了,他俩终于说话了,就是今夜,他们也该煎熬到头了,云宸居里这几天气压偏低,他们日子真的不好过,虽然赫连珰不会迁怒,可是那脸色是真不好看。而藏福院的人也是,清秋面色不霁,院子里的气氛大不如从前。
“我可以离开了么?”
她原本还想礼貌性的笑一下,后来发现真是憋不出来,也就不再勉强了。
而这时候的赫连珰,看她一脸悲苦的表情,也不忍心再和她置气,只是生了那么多天的闷气,叫他一下子拉下脸来,他也不大好意思。
赫连珰郁结,放下书,看着她:“我说了,表现的好才能走。”
“那我哪里表现的不好呢?”
“哪哪儿都不好。”
清秋抿唇,那怎么办呢?
“你们都下去”他转而又同清秋说:“明天晚上进宫,你准备一下。”
一干人等带着遗憾退下了,只堪堪听到清秋回了一句:“我不去。”于是离开的那些人顿时心如死灰。
“不行。”
清秋终于憋不住了:“我们又没谈恋爱,更谈不上分手,我又没欠你的,赫连珰你再这样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赫连珰看见她眼眶里包着一团泪水,还强忍着没落下来,又气又急:“你还想嫁给谁?你就是我的人。”
“我不是你的人,我不要给你做情妇。”
“什么情妇?谁跟你说的?”赫连珰懵了,虽然他不明白情妇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便是外室的意思了。
“没人跟我说,我自己想的。你也用不着故意让我见镇海候家的小姐,即便没有你,我和她也用不着见面的。”
“你这么些天,就想出这些来?你在怪我?”
“我回来看见院子里新种上的茉莉花和屋子里的陈设,本不打算怪你的,现在话也说清楚了,更用不着怪你了。我喜欢你,但是我们思想差异有些大,你要我喜欢你的同时接受你还会有妻子,我没办法。”
赫连珰拽过清秋的手,让她在他身边坐下:“清秋,你的名字是我起的,认字写字都是我教的,我若是不愿意娶你,何必对你这么用心?你今天姑且听着,我没打算娶除你之外的别人,我掳你进王府、不理你是因为我生气,你不告而别,我怕你初五之前不回来,等到八月或许我上了战场,其间我们就再也见不着了。”
清秋听完他这话,直勾勾的看着他,傻了一样,半天才回过神:“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赫连珰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心口上:“你不是说人说谎心会跳的厉害么?”
“可是你心跳真的厉害……”
“因为你离我太近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非要让我见着镇海候夫人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
说完赫连珰把下巴搁在清秋肩膀上,他心跳的确实有些厉害,脸上虽没什么波澜,耳朵却有些泛红了,叫他剖白自己的心意,不知怎的就比身处沙场还叫人紧张。清秋也觉得脸上热热的,却不敢动弹,只能等那红悄悄散去一些,才扯了扯赫连珰的袖子。
“阿玉,我好饿啊。”
于是赫连珰不动声色的把下巴从她肩膀上移开,从榻上起身,牵着清秋的手把她领到了云宸居。就这么当着别人的面儿,一起,去了云宸居。
“为什么吃个饭还要在云宸居啊,我听见司琪说她吩咐了晚膳呢。”
“以后都在这儿吃,藏福院的小厨房柴不够了。”
清秋就笑,你也太懒得撒谎了呀。
“为什么叫那个院子叫藏福啊。”
“因为你最近长胖了。”
哼,这个赫连珰,从前没见着他这么讨厌。她才没有变胖。
其实为什么清秋住的院子叫藏福呢,赫连珰在题字的时候想起和清秋的相遇,就像福气临门,又惊喜又叫人高兴,而且他总忘不了清秋一边吃串儿福一边数吃到几种馅儿的样子,带着点傻劲儿,想叫人把她藏起来偷着乐。
“赫连珰。”
“嗯?”
“我下次要是又跑了,你会找我吗?”
“不找。”
清秋不笑了,这人不过就是服了个软,现在怎么这么别扭呢。她埋头吃饭,暗暗想着别让她逮着机会再出去溜一圈儿。
“不会有下次了。”
这话是赫连珰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几天如果清秋想走,怀川怀谷根本拦不住她。就像任何气吞山河的英雄都要有的一根软肋,他这几天也在心里和自己拔河,如果清秋真的走了,那是不是表示她不喜欢他?还好她最终没有。可是他在庆幸之余,却忘了想,即便她那天越过了北墙,他恐怕也要顾不上那点游移把她再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