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谢君大惊失色,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水中,将半晕半醒的赵静霜救起。赵静霜趴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谢君,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你,你却再次把我动摇!这样的我……真的好累!”
张谢君心疼地把她护在怀里,远离湖岸,许下承诺:“最快明年,明年我一定娶你,还有几个月时间,你等我几个月,好不好?”
她依旧不住抽泣,语气平和了许些:“真的吗?明年你一定会娶我?”
张谢君想了想,狠狠一点头:“一定!说到做到!”
巷内,王若潇静静看着湖边发生的这一切,心中感概万千,亦是复杂矛盾。王若玲丧期三年,张谢君至少也要在后年才能迎娶新妻。虽然王若潇心中不平,可赵静霜如今这副要死要活的摸样,也不由可怜起她。不过……这件事她还是觉得蹊跷,先前赵静霜突然称病,现在又在台上露面,赵静霜应知张谢君若知此事必定不会放她,难道……是预谋?
赵静霜被张谢君送回原来安排的住处,并置换了一些新家具,多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就连下人也从镶宝阁加调了十余个过来服侍赵静霜。待张谢君走后,赵静霜坐在焕然一新的宅子里,心气也高了几截,使唤丫鬟踢不同花样的毽子给她看。正到热闹时,她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起身一瞧,对着屋子的丫鬟说:“还不出去迎接二少夫人。”
丫鬟们纷纷跑向大门,齐齐跪在地上。王若潇冷眼瞧着屋里满含笑意的脸,再看看跪在面前这些丫鬟,满心不是滋味,挥挥手让她们都起身。她快步进到屋里,赵静霜拉着她坐下,高兴说:“你看,谢君帮我置换了一批新什物,现下看起来舒服多了。”
王若潇没有兴趣,直接问:“都是你自己安排,故意露面的吧?”
原是欢喜的脸色缓缓下沉,赵静霜呵呵站起,一边走着,手指轻轻抚过新换置的茶壶花瓶:“是啊。我走投无路才投靠了玉树,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关心,你知道这里原本有多冷吗?简直比下了阴曹地府还要凄冷可怕!之后在船上碰巧救了你,我又回到杭州郡,我看着你……在想……为什么你能轻轻松松就享受荣华富贵做二少夫人,而我却只能去做一个舞姬?所以我反悔了。若谢君对我一心一意,这次他定再不舍负我。”她坐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她忽而又开了笑,倒了一杯茶,“你不容易才来我这儿一趟,尝尝我亲自为你泡的茶吧。”
面对这样的陌生的赵静霜,王若潇又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她别过头,望着门外飒飒的树枝和压着头站成一派的小厮丫鬟。赵静霜冷呵道:“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打心底……你瞧不起我。”
王若潇回过头,认真说:“从前我并未瞧不起,可是现在……我很讨厌你的所作所为。你想要进张家,张谢君已经答应你只是等三姐丧期一过必定娶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逼他?”
她沉着脸,手腕一甩将茶水泼在地上,冷声道:“因为我等不及了!人心难测,计划不比变化,我怕三年之后等到的是一场空,所以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嫁给他,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王若潇:“你压根不喜欢他,所以这般不信他。”
赵静霜觉得好笑:“信?我只信自己。若潇,你能预料未来之事吗?当初我们还在王家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做一辈子好姐妹,老了要一起在树下乘凉,还有好多美好的事情。可是这些都成了泡影,当初你能预料到我们今日这般局面吗?我和你不一样,做不到既来之则安之,我只想防患于未然!王家养育我多年,理应晓得我是什么性子,可你三姐的死他们都怪在我头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今天对你笑脸相迎,明天说不定就对你嗤之以鼻!我很感谢张谢君,他不像别的男子表面上对我阿谀奉承但得知我寄住王家之后立马躲得远远的,我感谢他,也打算用一生的光阴陪伴在他身边,这对于我们来说很公平。”
王若潇沉重望着她,几乎把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笃定:“你要的荣华富贵,都是靠他给的,你却不信他。不爱他,你只把他当做一个工具。”
她满目不屑,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你说的都对。若潇,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因为你不用争不用抢,生来就带着我所羡慕的一切。若潇,我不曾有过害你之心,可你却百般阻我。不过至今,我还是没有办法把你完全当做不相干的人看待,我还是希望终有一日,你我情谊长在,依旧是同行的姐妹。只是这一次……你不要再阻我了。”
对于她的事,王若潇管也管累了,的确不想再插手:“他执意要娶你,一而再再而三,恐怕连旁人也干涉不得了,我也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说服张家上下。”她站起来,目光在屋子里转了转,笑道,“布置得极好,谢君真是有心了,我替你……高兴!”
离开赵静霜,王若潇坐在回往张家的马车上,思绪如滚滚的车轴声和街上的喧杂团扭在一起。她从前希望赵静霜嫁得好、过得好,可现在……却不是当初那样想了。她觉得很烦,很躁,她预感赵静霜就算嫁入张家也绝不会就此罢休,她想要……她走!离开!
王若潇长长叹了口气,要说赵静霜变了,自己何尝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悄然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