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节日很快过去了,上班后,陆小兰像换个人一样,变得沉默寡言,有时沉思,有时凝视,骆家兴断定是师傅叫去吃饭后给她什么的压力,不速之客的表哥出现。二者必居之一。在他们俩中有伸出了一只巨大的黑手,把两颗要靠近的心掰开。
在晚上她不再来办公室看书了,与同厂的其他男青年也无往来,倒是加入了一群往日会训班的同学中,有女的也有男的,当然由于地域的关于,限于在本镇上附近厂家中参加过会训班的同学,她变得不可捉摸。
骆家兴不思不得其解,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放弃,猜想的二个原因,有一个可以探明的,那就在家里‘作’一下。要父亲向他的老搭档蔡会计地方可探出结果来的,父亲最初是不愿意,但在母亲的高压下还是到蔡会计地方去探情况,蔡会计说,是有这会事,老朱要我出面做红娘让小兰做他的媳妇,我推说待学徒期二年满比较好,我这一头就打此为止,老朱是否另有托人游说她,那我不清楚了。
人对于突然从天而降的喜事同样会不知所措的,那天下班在办公室慢走了一步,突然间小兰闯入进来对他说:“我们明天领证去?你有没有魄力?”
“领证?”骆家兴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到这一层,稍后才领悟过来:“我们还没有到年龄啊。我才22岁。”
“你所指的是晚婚晚育的年龄,可我们到了法定的年龄了。”
“领证要有单位证明,这证明打不出的。”
“我有办法,我有一张空白介绍信,是上会训班时人事科长给我备用的,他忘记收回了。”
“我是团支书,不能欺骗组织,再说这事还是按常规来,先告知双方家长,然后正式走动,水到渠成这样比较好。”
“那当我没说,你也没听,你可不要后悔。”说着就扬长而去。
从此后,小兰是极力违避着骆家兴,待他如陌生人,好不容易熬到春节假期来临,骆家兴的母亲还备些比往年多几份这里的特产,目的是向她家示好,骆家兴问她回家探亲哪一天动身?回答是当然放假后了,可是到了假期前的末一个上班日已不见她的影踪了,显然是照顾她路远员工早一天回家。向她家示好的礼品自然是原封不动地躺在家里,他母亲埋怨他不会办事,如果过春节后她父亲按常叫她带来了家乡的特产,那不是被动了,欠别人家的人情不说,还当是人走茶冷。
这个春节对骆家兴来说是过得郁闷啊,真可谓望眼欲穿来形容,度日如年,一个春节如同一个世纪,时间过得快也好,慢也好,都是人的心情在作怪,时间老人是始终按他原有的足步走着,时间是一维的,最长的时间也会过去。
春节过后上班的前一天的晚上小兰的寝室里灯是暗的,还没来。第二天春节过后的第一天上班,中午将近时她出现了财务科,好不容易有个同她迎面的机会,借着春节的问候‘春节愉快,新年好。’而她也礼节性敷衍后对他说:“你下班后到我的寝室来一趟。”这是命令,这样的命令骆家兴是最喜欢每天接到。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随着她下班进了寝室后,骆家兴忐忑不安后足跟进,有什么急事一下班就要跟他交待的,不会来个以上一样的周末会谈多好。时间谈得长,又能掩人耳目的。
同寝室的一个女工很设趣为他俩提供方便,借洗衣服出去了。一张写字台上堆满了礼品,看得出是分三股的。
“这是我父亲带来给你父亲的,我也不上门来了,你拿去,我这么远都带来了,这点路有劳你不为过吧?”她开门见山地说。
“哎呀,被我母亲说准了,就怕你父亲照例带来老家的特产,这是几十年来一惯制,我母亲在春节前也备了东西要你带去的,而你不辞而别。那我家的东西你如何带去?”骆家兴有点为难。
“那我不管,这是上辈的事,你现在的任务把我带来的东西拿去交给你父亲就行。”说着她提起礼物递过来,骆家兴不知如何是好,木雕一样不动,也不接手。她把礼品干脆放到门外,又转背去提另二股礼品,同时对他说:“我现在还要到二位师傅地方去补拜岁呢?”说着不管骆家兴如何处理,把寝室的门一关,自已来个金蝉脱壳,扬长而去。春节,春节里没有对骆家兴带来新的转机。
向师傅拜岁,那是传统的遗风,拜岁后接下来在师傅家吃顿饭,那也是正常的程序,她第一时间来到科长会计地方拜岁,他是独居,也不打扰他备饭,转而是到老朱出纳师傅家去拜岁,遇到谁都是这样按排的。老朱出纳借着节日有余菜,留她吃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妙的是那位师傅有一个儿子的年纪与她相妨,也是一个与她适恋的角色,老朱师傅借机拉拢也是肯定的,联想起平日里积极的‘保护’她,目的是留有自家的,不觉是毫毛竖起,眼前是一片天昏地暗,像是她原本是他明确的恋人,现在忍心负他而去。想像得出这样的一副景象,她来到她师傅的家,受到了她师傅全家人的热烈欢迎,就差还没有拉一巨幅欢迎标语而已,接着她师傅的家里人待她如公主一样,递茶,递糖果,水果。师母更是花脸百出,频频向她暄寒问暖,又是师傅的儿子佯作不经意地登场,师母急急起身将她们各人身份介绍一番,平滑过渡到双方初步认识开始,这还是一段序幕,以后是欢迎大宴开始,桌上的小菜胜过满汉全席,全桌人争前恐后向她夹菜,敬洒。一时是举杯交斛,朗朗笑声不绝于耳。她更是在洒精的作用下,红光满面,似娇是嗔。姑娘啊,姑娘。你可知道有一个人正在为你而心里喋血呢。
上班二天后,有一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来,她红着脸马上陪他到寝室里歇着,后来门卫证实与去年她所说的表哥是同一个人,而且这次是懒着不走了。好在寝室不是她独人寝室,他是借男职工寝室的空余床铺。陆小兰原来餐厅就餐的,现在是搬到寝室里去就餐了。就因为那表哥的到来,那位神秘的表哥。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春节刚过的头一星期里上班,厂纪厂规是比较松的,是放任让各位把春节家里的余菜剩酒吃光喝尽,那天晚餐有几个原在陆小兰父亲下面的几位职工的餐厅里喝酒,见到她来购饭菜,众人就逗她几句。
“今年司令不在,要数我是海量了。大王不在,小子当道。”车间里的一个小年轻是故意说给陆小兰听。
“司令不在,司令的千金在,将门无弱子,说不定你不如千金呢?”另一个唱反调。
“要是顶职的是司令儿子,那说不准有能耐,喝酒有遗传基因还相信点。”
“家里顶职的应该是儿子来顶职,怎么会。。。?”
“司令的儿子还小呢?最末一个是儿子。”
绰号这东西当初刚起时有一定的褒义或贬义,多叫了,叫惯了无所谓褒义或贬义,听的人也听惯了,‘陆司令的女儿,司令的女儿,’陆小兰的一年里耳朵也听惯听熟了。就成为一个熟而又熟的称呼。陆小兰在乎的重溯司令的来历,现在听音有此苗头,特别是心烦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会头晕翻胃。买好饭菜后过去打断一下。
她明白车间的人也不是怎么好惹的,别人也算不上是背后非议,所以她打断的策略是岔开话题。
“聚集了一大堆人,是喝啥酒?吃些什么菜?是谁请客的?”她凑近问。
“没专人请客,众人出,众人喝,要不你也凑热闹一下。”
“才这么一点酒菜,还有意思叫别人加入进来。”陆小兰目的是让他们浪费一些菜。
“好,一句话。喂,食堂的余师傅,再来一碗白切鸡肉,糖醋排骨,油锅花生米,炒腰果。二瓶XX大曲。”
“好来,有。”食堂的余师傅积极配合。先把点的小菜放到菜窗外,自己又套一个小圈子取来小菜,服务周到地送到几个人围集的就餐桌上。
“余师傅,余师傅,菜里没鱼的。”陆小兰想转移目标后脱钩。(余与鱼同音)
“冷天里的鱼也是冷冻货,给你弄点正宗海蜇白皮纸来,过酒过饭都是上品。”余师傅也不省事。
“怎么样?满上一杯?”
“这么小的一杯,要喝喝大杯的。”陆小兰吓唬他们一下。
“好,依你。余师傅你再去拿二并XX大曲,有吗?”
“有,我去拿来。”余师傅脚头屁轻又到食堂里去取酒。余师傅取来酒后仍站在旁边目的要看下一出戏。
“开了,来大杯的,满上。”有人开了酒瓶,有个人取来一个搪瓷的漱口杯倒了一杯,倒酒的又看看桌上有可参照的杯子,拿过原来有半杯的也加满。这样是公平二杯放在陆小兰前。谁也不知陆小兰酒量的水性,小兰取过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显示是并不示弱,另一个也取来余下的一杯。这里可能陆小兰出于卫生考虑选择是一杯完全新倒的一杯,倒不是已决定非喝不可,是一个下意识的选择,一般人都会这样的。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嘘,那太塌我们车间的台了。人家又没有说过不喝下去。”有一个激将地说。
陆小兰是不露声色,谁吃不准她有多少酒量,那个倒酒的是骑虎难下,还好刚才加满的一杯的原打底是雪碧饮料,人们只有抬杠的,不注意这一着。所以他先放大胆,把一大杯中的饮料混合酒镶在嘴边‘咕噜,咕噜’喝了二大口,取来筷子,叉了一大口小菜下肚,用袖子抹一下油光光的嘴,眼睛直盯着陆小兰。陆小兰接着也揣起杯子跟上,同样‘咕噜,咕噜’喝了二大口,把杯子放在并列一比,杯中所剩的余酒不与上下。陆小兰的脸上泛起红晕,这并不是姑娘羞态所致,纯是酒精的威力,白里透红更显得迷人可爱。这时那个男的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差不多时光陆小兰也端起杯子照喝不误,待那个放下杯子在桌上,陆小兰的杯子还在嘴边,用向下的斜眼瞟了一下对方的酒杯中的酒来掌握尺度,喝后把酒杯直接放在对方杯子旁边一比,也是不与上下,这时双方都还有半杯酒。对方那时打了一个饱嗝,用手按搓一下自已的肚子,一桌人都像呆头鹅抬着头看他。半晌,他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几下,把杯子里的酒一干而尽,紧接着陆小兰也毫不犹豫一干而尽,未等别人考虑是否要阻拦一下陆小兰,二杯空的搪瓷大漱口杯已并列放在桌上。喝尽酒后的陆小兰头如泰山所压,倒在桌上,继而脸色由红转白,口吐白沫。待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向她的胳膊推一下,如死猪一般,歪斜倒去,亏是众人眼敏手快把她扶住,完全是不省人事,顿时众人慌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