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弯着腰、凑近门锁,熟练地将手中那根纤细的银针往锁孔里一送,然后手指轻轻一转,“咔嚓”一声,只见原本牢固的门锁瞬间应声而开。
男人正是无线里被称为小五的人,本名叫赵民武,原本只是一名入室盗窃的惯犯,他善开各种各样的锁,在他们那个圈子,这个技能让他小有名气,也因此,他被杀手集团看中、培养,专门负责开锁以及善后这一块。
不足五秒便打开了这扇酒红色的大门,对此,赵民武没有一丝得意或是欢喜的表情,似乎,于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熟练地收起手里的那根银针,套上一早就准备好、夹在腋下的黑皮手套,然后一只手抓住门把,推门而进,一只手紧了紧腰间的斜挎包,那里面是一些安装引爆装置的工具。
推开门,客厅以及厨房一片漆黑,只有一些细碎的光线透过地板上的门缝从骊子默的睡房里透出来。整座房子,寂静,没有丝毫声响。可为谨慎起见,赵民武还是没有开灯,只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袖珍手电,打开光源,四下扫了一眼后便直奔厨房。
引爆装置离爆炸点越近,事发时就会被损毁的越干净,而事后他们也就越安全。
一头扎进厨房的赵民武却没有发现,当他转身踏进厨房时,骊子默的睡房里有一道炽烈的金光缓缓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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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渗透米白色的地毯以及棕黄色的地板,破碎的玻璃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有些离得近的碎片早已被血浸染,微冷的夜风穿过残破的玻璃墙,嗤嗤作响,但却怎么也吹不散这一地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夏梦衍那满腔的怒火。
夏梦衍冷着脸扫了眼面前这个被他一手锁住喉咙、扣在墙上而无法动弹的黑衣男人,目光冷漠的,就犹如看一个死人般,毫无表情。
而黑衣男人赫然就是狙击杀手青鹰,他被身穿一身睡衣的夏梦衍掐住喉咙、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半分。而看起来,此时的青鹰脸上居然没有过多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反倒是一脸恍惚,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些不可置信的情景反复在他脑子里回放:他一击得手后便通知小五善后,然后冷静而从容地收起狙击枪,从阳台返回客厅,将枪身拆开,把零件放回提箱,动作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当他想着“很难得一次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且轻松,执行过程中一点波折也没有。”时,突然,他手上动作一顿,猛然抬头,身为杀手特有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尽管如此,他还是反应慢了一步。当他抬头的瞬间,一只手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的脖子上,手指一紧,用力锁住了他的喉骨,然后,他亲眼看着原本空无一人的面前一个身穿睡衣、头发尚有些凌乱的少年如浮出水面一般渐渐地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眼前,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闪,虚影重重,等他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他居然已经不在原来的屋子,而在另一个有些陌生的房间,而等他看到地上的骊子默时,他才知道他一个恍惚间究竟到了何处。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被惊吓到的青鹰再也无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了徒劳的挣扎。可脖子上的手却牢固的像一只钳子,紧紧扼住他,力道大到足够让他难受、无法发声,却也不至于窒息而死。
而这时,那个自他一出现就一直蹲在那个女人身旁、只能看到背影而看不到面貌的男人,周身突然金光大盛,炽烈的光芒让他本能的闭上了眼。
光芒渐渐消散。
“秦叔,怎么样?”夏梦衍一边锁住青鹰的喉咙抵墙而立,一边扭头急切地问道。
蹲在骊子默身边的,正是秦桓。
“嗯,没事,救过来了。只是失血太多,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先带她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秦桓弯身,将骊子默轻轻抱起,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他稍微停了一会,才朝一侧空无一人的墙角说道,“告诉阎王,以后,这个女子的生死不在他的生死薄上,而在我白泽这里。”说完,便抱着骊子默凭空消失在原地。
“是,白泽大人!”站在墙角的引魂使者闻言,躬身回道。尔后,他见夏梦衍似乎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朝前一步,消失在白晃晃的墙里。
待秦桓和地府的引魂使者一消失,夏梦衍便对着瞪大双眼、一脸惊恐表情的青鹰冷哼了一声,掐住他脖子的手一动,轻轻一甩,就将身材魁梧、近一米八的青鹰甩向了那面破碎的玻璃墙,顿时,青鹰整个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撞上玻璃,整面落地窗应声碎裂,而随之而来的呼啸在耳边的夜风以及那令人眩晕的失重感,让正在急速坠落的青鹰恐惧到了极点,他想大声叫喊,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徒劳的绝望的挣扎。而甩出青鹰后不过一瞬间,夏梦衍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厨房,黑暗中,他冷眼看着蹲着身子忙碌的赵民武,一脸杀气。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探向赵民武。
待赵民武反应过来时,他已身在半空,身在楼房与楼房之间的上空,他仍旧是蹲着,保持着一只手拿锤子一只手捏钉子的姿势,而口里则含着那只袖珍手电。等他看清楚他的脚下不再是踏实的水泥地面而是虚无实物的空气时,惊讶的,嘴一张,手一松,身上的手电以及锤子、钉子等物件瞬间接连往下掉落,而这,似乎启动了某个机关一般,原本稳稳蹲于虚空的赵民武毫无防备的,也开始了疾速的坠落。满脸的恐惧与慌乱,四肢在空中徒劳无用的挥舞着,但这样惊魂的场面,却没有尖锐的喊叫及呼救声,犹如看一场哑剧般,演绎着无声坠楼的惊心画面。
临窗而睡的男子,在睡梦中毫无预兆的半开了眼,恍惚间似乎看见窗外有一个黑影疾速坠落而过,但睡迷糊了的他却没有多想,只当是在梦中或是幻境,翻了个身,搂着枕旁的妻子继续睡觉。
夏梦衍立于虚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青鹰与赵民武一下一上,两个人继续保持着匀速而迅疾的坠落,眼看着就要触到地面,迎来那骨碎血贱、命丧当成的惨淡下场时,突然,一条由水凝结而成的透明绳索从天而降,如蛇一般覆上青鹰的腰身,结了一个圈后又直升而上,如触角般攀上了赵民武的腰身,牢牢地捆住了他。
而握住水绳另一端的夏梦衍,拖着手中的绳索越过高楼、穿过重重云雾一路往上飞行,在距离地面九万英尺的高空才猛然停住,而在他身后,一架写有南航的飞机与他擦肩而过。在翻涌的气浪里,夏梦衍稳如泰山、毫发无损。
“嗯,这个高度应该够了。”稳稳立于云雾重重的高空,夏梦衍四下打量着,低声喃语道。
而被水绳捆在另一端的青鹰和赵民武两人在即将及地之时又突然被一股力量直扯着飞上天,两人飞得越高越晃荡,就像是在坐游乐场的陀螺旋转椅,无所依持。两人被晃荡的晕头转向、满头星星,完全辨不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而严重的眩晕感,让他们头痛欲裂、恶心想吐,想张开嗓子大喊几声,可却偏偏怎么也无法发声,于是,所有的难受,包括来自身体上的以及来自精神上的,通通被堵在胸口。这种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可,才刚开始呢。
站在云顶上的夏梦衍低头看了眼垂在空中、晃来晃去的赵民武两人,冷笑一声,握住水绳的右手一紧,随风一动,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开始了他的甩鞭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