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凛,你怎样了?”黑夜里他不敢轻狙万东,两个女孩也惊醒了,赶紧出声询问。听到哭声后,又古怪地胡思乱想了。
“是一个人,”一片漆黑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好像是在深谷里被追逃的人吧,她...她不动了,昏迷了。”裘凛的话让三个人都放下心来。
一边摸索着走过来,墨兰找来一束枯草,用打火石点燃照亮,暗淡的火光下可以看到两个人装在一起后摔在地上的惨状。裘凛爬了起来,拨开她的乌发,惊讶道:“是她?!”
“呀,她的身体好烫!”墨兰想把她扶起来,一碰手臂,惊呼道。
呆滞的裘凛一惊,把手小心地放她额头上,惊人的热度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在怀里掏了掏,半天才掏出一瓶药来,紧张地说道:“水,有水吗?”
“等等,”一只大手拦住了他,银城质疑道:“你们认识她?不认识还是快点离开这地方好,肯定有什么东西追在她身后过来的。”
“她...是我朋友。”裘凛咬咬牙说道。银城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时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墨兰面不改色说:“她也是我朋友,流氓你背铁叔,裘凛你扶你朋友,我来背她。”
待到天亮时,一行六人已经不知走了多远,看到一处茂密丛林,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去。天亮终究是虚影,东方一抹淡红色被厚厚乌黑云层隔断,离得更加遥不可及。
裘凛将闲池放靠在树杆时,感到后备如刺针芒,抬头看时,闲池正直勾勾盯着他看,他莫名的心虚低着头从包裹里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拿出一些水和干粮,塞给她后转身去看银城他们。
银城坐在地上呼呼喘着大气,这一天一夜从没好好休息过的他,背负着一百多斤重铁头领走了这么多路程确实是累坏了,看着众人忍不住抱怨:“哎呦妈呀,六个人三个病号,我真不敢想象我们能走得到目的地。”
墨兰瞪了他一眼,从裘凛手里拿过水袋,道:“你少说两句,大不了,大不了算是本小姐雇佣你当苦力好了,好好干,回去给你发工资。”银城一听差点没有一惊而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她。
“咳...咳...”铁头领的咳嗽引起所有人注意,他半睁着眼躺在地上,原来已经醒过来,想来是有好转迹象。墨兰走了过去,小心给他喂水。银城看着这一切,咧咧嘴,身子放松了摊靠在树上,闭上眼小憩。
闲池曲着小腿蜷着身子目光望向幽深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像美丽的瓷娃娃。昏迷的司徒棠躺在软软青草垫上,苍白的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在含糊说着什么,红通通小脸做噩梦般左右晃动,梦魇地挣扎着。裘凛墨兰二人在三个病人之间来回跑,忙得不亦乐乎。
微凉的清晨在这热乎劲里悄然而过。
幽深山里乃至深谷,安静地如同诞生之始,或许时间本该如许,至始而有至终,人终究不过是匆匆路过,偶尔驻足,百年之后又何曾有人知晓这里曾有人小憩过。
林间摇影、风其徐徐,这些一身死气奄奄不朽腐烂的东西,将所有意境破坏殆尽,咔咔之音闻在耳里犹如噪音扰耳,令人暴躁三分,树林里蹭蹭几声,一片慌乱无措。
青年手掂长枪,惶惶目光扫过四面八方围拢上来数不清骷髅怪物,一颗心仿佛沉到海底。“唉,”铁头领无力的叹息仿佛是在感慨少年们的无心之过:“你们还真是乱来,这些东西来了也不赶紧找安全地方躲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有勇气,但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么做却是愚昧了。”
“可是铁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墨兰泪眼汪汪说道。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白骨海洋如潮水汹涌扑来,墨兰浑身毛骨悚然。
“铁先生,人不冲动枉少年!虽然我年长几岁,但心理还是很年轻。”银城回头眨着一只右眼,嘴角一牵上扬而笑,那模样仿佛有魔力地给众人鼓励。
“做不后悔,大不了一死而已,铁头领。”裘凛轻轻将闲池、司徒棠放到铁头领身旁,歉意对她一笑,别在绷带间长剑抽出递给了仍不知所措的墨兰。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铁头领忽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欣慰,这几个少年离经叛道的行为都让他惊讶不已,不随波逐流逃散,置之死地而后生,勇敢面对绝境。他用长辈的口吻感慨道:
“若是你们能早些磨砺磨砺,悉心培育,眼前的难关根本不是多大的困难,可惜可惜。”他不住叹息,只是后悔自己力不从心。望着逼近的绝境,心中有是一片颓然。就在这时,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四面响起,如风贯耳:
“好一句人不冲动枉少年!好一句做不后悔,人不过一死尔!”
空空荡荡的丛林中回响不绝于耳。
就在众人面前一片林间空地,突兀地一阵无形波动散开,透明空气中仿佛多了点什么,渐渐地令人瞪大眼睛,有点细微轮廓忽然显现,铁头领一看吓了一跳,不顾伤势爬起来对着这片空地,少年们还在摸不着头脑中。
那细小轮廓忽然一点点显现由无妄的透明一点点变成实体,不可思议的变化成巨大如小山高耸的生命体,长触须褐斑点皮,柔软的身躯缓缓慢慢,巨大涡形虹壳高耸过树梢,浑浊老眼滴转如盘。蜗牛!巨大如山蜗牛!七彩壳蜗牛!
蜗牛轻轻转动柔软头部,那方状肉头居高临下俯瞰山林,两条细长触角左右摇晃,灵动无比。
墨兰跌坐在地,银城嘴大张如河马,裘凛后退两步,闲池满目不可置信。铁头领强压伤势,咳声问:“敢问前辈,有何贵干?”他不得不出头,这帮孩子何曾见过这阵仗,就连他自己,也是震撼出声颤抖。
“三十三年重游梦,人走茶凉物是非...”苍老的声音仍在回荡...
巨大蜗牛看了他们一眼,戏谑地笑了,它笑了。当啷一声,长枪掉在地上银城仍无所知,傻傻看着这巨大蜗牛,渺小的他还不及蜗牛的二十分之一高度。
哐啷啷...
巨大回响在森林四面响起,一道灰黑色身影在空中一个折身,螺旋的气浪疯狂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喷吐出来,轰隆隆地横冲直撞过去,所到之处树林里开出一条道路,一路上枯骨尽皆化为粉末。巨大蜗牛壳突然颤动一下,下了所有人一大跳的是站在蜗牛壳上那褶皱密布如同干裂大地的黑灰色身影,红眸利爪,长尾扁头,蜥蜴,苍老地随时会死去的蜥蜴,吐着蛇形舌头,同样以戏谑目光盯着每一个人看。
呼呼虎...
还没完呢,巨大的风声鼓着咆哮吹拂整片山林,足以掀翻一个大汉的狂风大作,高耸入云的天际之上,苍天!白鹤!老人!
铁头领死死盯着这古怪又强大的三个生命,颤声道:“超过万年妖兽王者!”
传说中的妖兽之王,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是三个,不知是福是祸。世间何其辽阔,又岂止是人之生灵界,世间有三界,天下有九州,是以人有人道,妖亦有妖道,妖之一途,分列为灵兽、凶兽、魔兽、妖兽、天生之物五种类型,广阔的人世间深山老林、隐谷深海、无不万物生灵繁衍,这其中有多少已趋进化的生命,或长灵智,或堕落狂暴,或长寿延绵,生命演变令人叹为惊止。弱肉强食原始法则的蛮荒之地千万年以来到底诞生了多少的妖魔凶灵。十年为精百年妖,千年怪万年王,十百万年为帝皇,天地之路何漫漫,妖之一道,与人并肩胁比。
蜗牛、蜥蜴、鹤,再加上一个老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但这不是小孩子们思考的问题。在嘴巴张得太大太久之后,庄青年卡咯一声下巴很正常的脱臼,由于无法分心控制口水就哗啦啦的垂涎三尺,墨兰敲着他的脑袋,说眼前的东西不能吃。裘凛后退两步踩着石子绊倒了摔了一个大跟头,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弄丢了正在草丛里翻找。闲池小姑娘饶有兴致研究起那一地骨灰粉末,传说中的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至于司徒棠,这丫头压根就没醒过来。
铁头领强压伤势,还是忍不住喷了一口血,惹得墨兰又过来“照顾”他了,他毫无血色的面容见鬼似得又惊又跳:“这些孩子,老夫越来越看不透了。”
(蜗牛、蜥蜴、鹤,完。怎么说,生活需要感动,刚刚被一个同为新人作者感动了,很忏愧,人家每天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