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同样静静听着的杨昭仪倒是很快有了反应,她向青面虹髯汉子拱了拱手:“凡事好商量。我们可以放下武器。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这位我们也是进山后才认识的先生,既不是你们的卧底,又与你们没有宿怨,大家都不得伤害他;第二,我们放下武器后,所有人员得确保安全。双方谈判时就请这位说话还算公道的先生做中人。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又一次被人称为将军,好汉们的这位头头还是觉得很有面子的,可是让他脱口就答应杨昭仪的条件,他却有些迟疑:就这么爽快地答应这个小娘们,大伙会怎么看?特别是让这位先生当中人,这小娘们原本要杀他,说变就变,又是玩的啥花样?在这种犹豫不定中,这头头的眼睛才真正地注意起那差点被错杀的“卧底”来。细细打量一翻后,他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好象被惊吓了一般,连忙向此时仍然用刀逼着房玄龄的冒顿喝斥道:“你们既然恭请先生做中人,为何不放下刀来以礼相待?”
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弯,湖边刀枪相对的僵持局面倾刻发生逆转。绿林好汉们收兵后撤,突厥骑士们放下了弯刀。好汉头头、杨昭仪、房玄龄三人聚集一处协商一阵后,按照好汉头头的要求,杨昭仪、突厥骑士及房玄龄等被蒙上眼睛,带进一线天,盘旋登山,至大寨议事。其余马匹、财物、辎重和杂役人等,安置在附近的山神庙里,由绿林好汉们派人看管。
好一阵磕磕绊绊、跌跌闯闯地艰难行走,大约一两个时辰,杨昭仪、房玄龄被解去蒙头的黑布时,才看清楚,他们两人被带进了一个门外戒备森严的窑洞里,并不是什么大寨。
窑洞依山开挖,一明一暗。外室象是一间堂屋,明亮宽敞,桌椅齐备,只是多了一盘小炕。里间比较私密,简直就是居家的卧室。杨昭仪和房玄龄不觉相视一眼,透露出同样的纳闷表情:这伙绿林好汉真是粗心的可以,居然把他们象过家家似的安排得同居一室!他们很想就此做些提醒。可是窑洞的大门已经落了锁。门外的看守不知看守到哪里去了?空空地留下了一片面临悬崖陡壁,云海茫茫,残阳如血的小院子。
摇摇头,又是相视一笑,只是表情更多了几分苦涩,房玄龄向杨昭仪拱了拱手安慰地说:“看来,今晚只有委曲昭仪同在一个窑洞中了。不过,有我在这里守夜,昭仪尽可高枕无忧。”
“那就谢谢先生,有劳先生了。”杨昭仪面带感激地连忙还礼,“不过,先生若真心要我夜能成寐,昭仪也就一切托付先生,烦劳先生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昭仪尽管开口.”望着杨昭仪此刻泪光闪烁、楚楚可怜的样子,房玄龄竟然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处境。
听到房玄龄居然答应了自己,杨昭仪的内心感激更无法言表,她不由得双膝落地,跪倒在房玄龄面前:“有先生的出手帮助,我可以不辱使命,不负公主所托,死而无憾了!”
“请站起来说话。”被房玄龄连忙扶起的杨昭仪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她要房玄龄在即将开始的与绿林好汉的谈判中,居间调停,能帮助促成三件事:一是确保十名突厥骑士毫发无损地返回塞北。出发前选拔他们时,她曾信誓旦旦地告诉过他们的父母亲族,他们执行的是和亲的兵不血刃的和平使命;二是要确保随从的百工杂役们去突厥安身立业。在内地招募他们时,她曾代表公主和可汗给过他们承诺;三是,这次随带的财物、辎重等和亲供品,务必要保住书籍、药材、籽种和宫中用品。至于银两钱财可以看淡些,能保多少是多少。说完这些,她再次向房玄龄深施一礼:“拜托了!”神情中透露出他是她眼下唯一可以依靠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