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被持刀、张弓的山贼们围得密不透风的骑士们,亮起弯刀,以杨昭仪为轴心,背靠湖水,形成了一个随时准备撕杀的半园形队列。在僵持中,山贼的队伍中,前面的队列两面闪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青面虹髯,手执铜锤,被后面的马队簇拥着突现在对阵的前沿。他举了举锤,向杨昭仪喊道:“你等已被我绿林义军包围。快快放下屠刀,交出马匹、财货、辎重。谁敢顽抗,就让他尝尝这铜锤的滋味。”
“且慢!”杨昭仪此时已横下决心,她正了正衣冠,毫无惧色地挺身向前,朗声答道:“将军既然率领的是绿林义军,那就该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道理。我们这个马队与随众,是受突厥、大隋两国和亲的派遣,是为两国修好的和平使节、和平之旅。这是四海皆知的,恳请将军明察准于放行才是。”
杨昭仪的一翻话,说得入情入理,不容辩驳。那位自称义军的绿林好汉头儿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见此尴尬情景,他身后的弟兄们立即大声鼓噪起来:“总共不过十来个胡儿,干脆全部宰了他们!”“那小娘们伶牙俐齿,模样不错,留下她做押寨夫人。”“不跟他们啰嗦,连人带货全部掳上山,慢慢消遣他们。”弟兄们的七嘴八舌使他们的头儿,面红耳赤,更加焦躁,他几次都想举锤,下达攻杀的命令。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猛听得冒顿大喝一声:“山贼们不要猖狂,你们的卧底在我手上。如果不对我们放行,我们就叫他立马人头落地.”一面喊着,一面把弯刀架在了房玄龄的脖颈上。
这天大的误会倾刻间把房玄龄推到了生死边沿。已箭在弦上,只等锤落令下的绿林好汉和已摆出架式准备以死相拼的突厥骑士们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然而,这种时刻,这样敌对的场面,肯定没有人也没有时间和耐心去听他陈说什么。房玄龄哭笑不得只好任人宰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这样不明不白的走到了尽头。
那里想到,就在他房玄龄绝望地闭上眼睛时,那举锤发号施令的青面虹髯汉子,突然间哈哈大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连铜锤都举不稳了:“你们这帮胡狗,死到临头还要编排个故事,老子能上当吗?咱派没派卧底,我还不清楚?依我看,咱们两家今天就这样玩玩。”
他忽发奇想地对杨昭仪说:“老子不会滥杀那些杂役、随从等无辜。你和八个胡狗一个卧底共十人,我也给你们一条生路。给你的考虑时间,以数完十个数字为限。我的神箭手张弓待发,你什么时后决定放下武器,他就什么时侯不再放箭。每数一数,放一箭,杀一人,最后一箭留给你。这第一箭,”他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很为自己的想法得意:“这第一箭,就只好请卧底领受了。一来,可以表我清白,没有派过卧底;二来这卧底无端搅和进来,罪有应得。”
这个出人意外的想法,令人震惊,使在场的敌对双方一时都怔住了。
抓住这个尚能容他说话的机会,房玄龄冷笑一声,于众人的一时沉默之中大声斥道:“你算什么好汉、什么不滥杀无辜?照你的做法,第一个无端滥杀的就是我。我是卧底吗?你已明知不是,又不知我从何而来,为什么横竖都要第一个置我于死地?你既是什么绿林义军,又岂能为劫掠财物而毁两国和亲之举,滥杀这些和平的使者,而且连累自己的部众冒天下之大不韪,今天犯下死罪,它日难逃人神共怒。”
这翻话一针见血,正中那好汉头头的致命要害。他听不是,不听也不是,又急又气,几乎露出一幅尴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