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火烧被毒蛇咬的伤口,痛的一个个呲牙咧嘴,林导说,只有先灼烧再消毒,才能有效地排除毒素,不然蛇毒蔓延,命都保不住。
点燃树脂根部,林导将燃烧着的小火苗探入文静右肩的伤口时,她痛得大叫,热泪滚滚,安南使劲地捉着她的双手,她坚强地忍受着,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比这更惨烈的痛苦了。
其余的人依次受到这种野蛮残酷的治疗,身心俱毁的小烈再一次忍受非人的痛苦,他因为行动不便,被咬的伤口多达5、6处,肉体难以承受的疼痛转到他的头脑里,他只求速死,他认为即使一命呜呼也比现在苟延残喘强。
”让我死吧,不要管我,我已经受够了。“小烈绝望地说。
邱组长捂着伤口蹒跚走过来,他的手指和小腿被包扎着,鲜血从里面渗透出来。他忍住疼痛安慰小烈说:”好死不如赖活,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说不定前面就出现曙光,不要气馁,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苏从鼻孔里用力地喷着气,他依然认为组长进山的目的错误,但他已不屑与他争执,恶劣环境的磨砺已让他成熟起来,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奋起搏斗。
“不要轻易谈生论死,我才不想死呢,我连老婆都还没有讨一个。”苏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鼓励小烈。“命运把我推到这条路上,虽然我并不想走上这条道路,但除了满腔悲愤地走下去,我别无选择。”
文静伸出手,捏了捏小烈的大拇指,给他打气:“母鸡的理想不过是一把糠,而我们呢,是有尊严地活着,如果轻易就被打倒,那跟母鸡还有什么区别?”
一句牛头不对马面的比喻把大伙逗乐了,这群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相互打气,透过山林,望着西边落日融金般的灿烂晚景,内心澎湃起伏,难以平静。大自然是如此壮阔美丽,而人类渺小犹如尘埃,但若志存高远,则万事可为,他们不是已经克服千难万险,马上就要攀上山顶了吗?
“面对灾难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死扛到底。”安南说:“这是我的信条之一。”他的确是这么做的,他的不屈不饶和英勇善战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个人都若有所思,沉默地坐在地上。
他们剩下的食物已经不多,贮备的水也所剩无几,他们勉强吃了一点东西,等到恢复了体力,伤口不那么痛了,就继续上路。
刚从地上站起来,文静就感觉一阵头昏目眩,胸口被沉闷的什么东西堵的发慌,她猛地一咳嗽,一股血腥味喷涌而出,她赶忙用手捂住嘴,殷红的鲜血喷满了她的手心。
她完全吓呆了,她想到了死亡,但她立刻又平静了下来,她不能惊慌失措,她的同伴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她不想虚张声势,扰乱军心。她装着无所谓,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于是强打起精神,跟着他们走。安南和小烈相互搀扶着,依然走在最后面。
他们离山顶只有几十米远了,前面是一个有些凹陷的缓坡地,直达山顶,这个坡地平缓、有些湿润,没有盘根错节的树木,没有怪石嶙峋的石头,连杂草也没有。
邱组长和苏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着他们,他们朝平坦的坡地走过去。
“我的脚!”苏突然叫喊起来,邱组长转过身,看到苏的双脚陷进泥土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使苏迈不开脚步,他赶紧伸手去拉,可是拉不动。
他们发现周围的地在挪动,形成一个一个的漩涡旋转着,身后的林导使劲拉住邱组长,才把他过来。安南,小烈、文静急速地朝后面退过去,退到有树木生长的地方。
邱组长始终拉着苏的手,想把他一起带出来,苏伸出双手使劲拽着,不仅没有被拉出来,反而越陷越深。地塌陷了,整片土地以螺旋桨急速旋转的方式把苏从下到上裹了起来。
“苏!”他们发了疯似的喊叫着,试图去救他。
苏吓得脸色灰白,他发出崩溃般的嚎叫,呼喊着:“救命!救我!”
他们手忙脚乱捡来树枝,但是太远了,够不着,安南探进去一只脚,准备踩过去救苏,但他试探性的脚立刻被泥土卷进去,幸亏林导拉住他,才把他拖过来。
苏一点一点地陷进土里,飞旋上升的泥土还在急速地做着螺旋桨似的旋转,逐渐淹没了苏的腰身,他的脸孔因恐惧扭曲变得七扭八歪,他绝望地呼叫者,哀求地看着心急如焚的同伴,又惊恐地瞪视着越来越近的泥土。
邱组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挥着剑在泥土上乱戳,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是一个毫无人性的阴谋陷阱,它的目的就是要置人类于死地。
文静吓得脸都白了,此时此刻,她只能祈祷菩萨快显灵。
林导火急火燎窜上树,三下五除二砍断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拖过来,他们帮他砍断了一些无用的枝桠,把树尖递给苏。
“接着,苏,快拉着。”他们喊着,每个人都拉着树,打算合力把苏拉上来。
苏像落水的人拉住救命的稻草,双手使劲地攀着树枝,他们在另一头拼了命的拉,因为用力,苏反而越陷越深,越陷越快。
“我再也回不去了。”苏带着伤感的可怕的平静的语气说。
很快,泥土淹没了苏的手臂,卷到了他的脖子,已经是回天无力了。苏绝望地流下眼泪,他还在奋力挣扎,他的挣扎加速了他的灭亡,泥土很快盖过了他的脑袋,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空气中只回荡着他淹没前留下的最后一句哭诉:“你们一定要安全地回去!”
这个打击是致命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孤单无助的同伴葬身黄泉而挽救不了,呜咽声响成一片,文静哭了,小烈也哭泣着,哭苏的不幸,也哭自己难测的命运。
“苏,表现得很勇敢。”邱组长沉痛地说:“他不会白死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文静带着哭腔吼道:“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非要进来,罗前辈不会死,苏也不会死,还有大耳朵,大家不会伤痕累累,半死不活。下一个遭殃的谁?谁能够活着出去?没有人!”
文静第一次旗帜鲜明地顶撞他们的领导,她已经完全绝望了,连苏这么一个珍爱生命,害怕死亡的人都孤零零地倒下了,倒在这片邪恶的土地,他们一个一个不是都要死的吗,她还有什么不敢说,她敞开心扉,发着怒火,连口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经历这么多磨难后,她头一次觉得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困难,没有逾越不了的沟壑,这也许无形中帮助文静克服了长久以来的心理障碍,她终于可以摆脱口吃的阴影。
邱组长没有反驳,他自知理亏,他惭愧而无望地低下头。
夜幕降了下来,冷风拂面,他们身处绝境,万念俱灰,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都没有发现,野人没有踪迹,宝藏毫无依据,除了承认这是一片被魔鬼控制的土地,而遭受重创,除此,一无所获。
“下山吧。”邱组长抬起沉重的眼皮,对他们说。
邱组长带着晦涩的心情艰难地向下迈着脚步,他们长长地舒了口气,跟着朝山下走去。林导转身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没有登上去的山顶。
“等等,上面是什么?”林导望着山巅,目光充满疑问。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仔细看着山顶,在晴朗的夜空下,临空的山巅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闪着璀璨的光芒,艳光四射,非常美丽。
“难倒是星星掉了下来?”安南眨眨眼睛,疑惑地问。
“上去看看。”林导目光中充满好奇。
“是陷阱啊,我们回去吧。”文静恳求道。
小烈也反对继续上走:“综合所有情况,可以肯定地判断,这座山上没有一处安全,我们不能上去。”
邱组长带着恳切的目光,看着大家说:“虽然我们历尽磨难,但已经接近山顶,不去弄个是非明白,这一辈子,我们还会安心吗?为了死去的罗前辈,还有苏,我们坚持到底,爬上山顶去看看,然后就返回。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就能化险为夷。”
他的目光从林导扫向安南,又从安南到文静,最后看向小烈,他们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恳求和热切,以及无法抗拒的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他们点了点头,同意了往上走。
他们举着由树脂燃起的火把,绕过充满死亡气息的泥地,攀着树枝和野草,艰难地爬了上去。越来越接近那座神秘的山顶,越来越接近那闪耀着夺目光彩的亮光。
爬上去的第一个人,林导,如遭电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发出由衷的情不自禁的赞叹。他急冲冲地奔过去,不时地哇啦哇啦叫着。
邱组长、文静和安南还有小烈陆续攀了上来,眼前五光十色的景象让他们激动得语无论次。延绵几百里的山顶上笼罩着一层云雾,在月光的清辉下呈红色,而且射出耀眼的光芒,在草地上、石头上、灌木丛里则铺满了耀眼夺目的宝石。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珠宝。”文静吃惊地张着嘴。
“老天,我看花眼了吧。”小烈发出神经质般的颤栗。
“来对了,来对了。”林导欢喜地满地跳跃,四处去***那些镶嵌在岩石丛中,或者堆积在草地上的珍宝。
邱组长终于忍不住流下滚滚热眼,他顶着压力委屈,冒死领着他们闯山崖,结果还是令人喜出望外,这确实是一座宝山,虽然遗落在山顶的金银珠宝寥寥可数,但更丰富的宝藏肯定隐埋在这座山里的某个神秘的地方。
这片山林如此古老而静谧,这是一座从未被踏访的原始丛林。他们踏着堆积成山柔软的有些腐烂的枯叶,望着头顶粗壮参天的古树,看着脚下光彩炫目的金银财宝,闻着森林中清新而混合着腐烂树叶的气息,简直有种神清气爽、流连忘返的感觉。他们忘了连日来的身心疲惫,以及生命所受到的各种非人的礼遇,他们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他们也不一定还有勇气回想的艰难历程。
但老天还是眷顾了他们,在历经磨难之后,用如此丰厚的回报补偿他们。但文静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她想着荒野中被黄土掩埋的罗前辈、苏和大耳朵,他们的逝去给因寻到宝藏而引起的愉悦打了很大的折扣。
在这片宽阔的,遍地珠宝的众山之巅,仿佛被某种神秘的、不可破解的光环笼罩着,这里安宁、祥和、壮美,没有野兽的侵扰,没有魔咒的破坏,但文静闻出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问:“这座山只有这里是安全的。恐怕恰恰的最危险的。”
“不要杞人忧天。”邱组长兴奋地说:“我们已经成功地接受了挑战,驱散了魔咒,消灭了野兽,我们找到了宝藏,我们成功了。虽然野人没有遇到,找到宝藏也是功不可没的。”
林导和邱组长兴高采烈地估摸着那些珠宝的成色和价值,小烈趴在地上,也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金灿灿的几块黄金。
安南和文静面面相觑,他们不相信宝藏唾手可得,于是提高警惕来回查看着周围的情形。而他们的同伴还在痴迷地研究着那些珠宝,小烈正偷偷地藏起一块黄金,悄悄地放进随身的口袋。
“我们是从哪一面上来的?我都有些晕头转向了。”文静问道。
安南看着西边的有些倾伏的草地说:“应该是那边,还有踩踏的痕迹。”
“不对。”文静反驳,“我们是从北边上来的,当时落日在我们的右边。”
“你们不要争论了,哪里上来的不要紧,关键是从哪里下去。”邱组长打断他们说。
文静忧郁地说:“我怀疑这是一座迷阵,我们受了蛊惑,这座山头随时都在变幻方位,我担心,不管我们从哪一方走,都走不出去。”
邱组长不屑地说:“开什么玩笑,跟着太阳走,就能下山。少庸人自扰了。快把这些财宝收集起来。明天我们还要去寻找真正的宝库,它肯定在这座山里。”
文静说:“可是它们不属于我们……”
话音还没落,一股邪风吹来,山林哗啦啦直响,他们被吹得东倒西歪,眯着眼睛,直不起身,随着一身巨响,脚下的山林地动山摇,他们跌落到地上。等周围安静了,他们睁开眼睛,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向后面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