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趁着领导们开例会的功夫,我捧着从淘宝上新买的茶杯去开水间试试苏晓月表姐旅游给她带回来的洛神花茶,苏晓月的表姐说这种茶可以美容,临出门去陈一鸣那里抓了几颗冰糖。
就在我快走到开水间的隔壁的卫生间门口时,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名字,为了不打断同事们枯燥的机关生活中相当重要的八卦节目,我不失礼貌地站在原地保持安静并且礼貌地稍微听了那么一小会儿,确定开水间中现有女性同事三位,正在就我和李美丽还有小研究生的三角关系进行信息交流,其主要内容如下:
“我听储备上的小梁说老任说李美丽要给小王介绍新来的?”
“不对!明明是王墨白追求小尹,人家小尹不愿意才求李美丽帮他挡一挡的,这是李美丽亲自告诉我的!”
“她的话你也能信,明明是尹之平追求王墨白,在医院那一出你们不都看见了吗?不过他为什么放着市长千金不要去追一个小临时工呢?”
我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可惜了那几颗冰糖。趁着第四个版本尚未新鲜出炉,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坐在闲人免进的信息室,惊魂稍定,跟此时有些忧伤有些明媚的苏晓月汇报了刚才的收获。
苏晓月说:“你一不作二不休把尹道长收了得了,好歹也是李美丽看上的人哪”
“我不入地狱,你爱入快入”
苏晓月摇头
听到我这么恶毒的回答,她竟然无动于衷,看看窗外,好象要下雨了。
我淡定地以左手食指指她桌上的电话,右手以高难度的动作开始用她的手机玩一款风靡全球老少通吃的外国游戏XXX方块。
她接起电话“喂,有啥事儿不能打座机呀,知不知道手机辐射缩短人寿命啊,小心我告你谋杀知道吗!”
怪不得刚才没发作,原来是延时了!
被她抓在手里的座机话筒传出尹道长有理无处诉含悲忍屈的声音:“请问王墨白在不在啊?”
“不在!!”
啪,冒充了一把高科技移动通讯终端的传统座机被她过河拆桥以大力挂机。
“还欺负到门儿上来了!”
如果这也叫欺负,那么她刚才的行为只能叫反欺负。我边总结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
“我刚才好象是答应帮他找份文件来着”
“……”
她显然没听进去,短暂的沉默后,表现出令人担心的悲观厌世情绪及对不劳而获好逸恶劳的剥削阶级腐败生活的向往。
“战争、洪水、地震、房价和2012、一份凉皮都涨了五毛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
这厮眼睛发直,象是看我,又不是在看我,眼神穿过我和我背后的墙在一个未知的地方聚焦。
“我们要是生活在古代该多好呀,古代的天空,没有烦恼……令人魂牵梦绕的三星堆啊”
“你穿越文看多了吧?”
“不用上班,到时候家里养一窝丫环,啥活儿都不用自己干,只要学学琴棋书画”
“……呃?”
眼神终于聚焦在我脸上,我赶紧把她手机还她。
“你陪着我,咋们就穿到唐朝,唐朝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行,你就不用减肥了”,我继续顺着她说。
她刚才的颓丧显然已在幻想中化为泡沫或成功转型成为兴奋,“唐朝的衣服也漂亮啊,还有首饰!纯对不存在山寨版,那些衣服,全是一针一线手工绣出来的,切,什么prada、chanel,就算限量还不得有重样的,到时候咱们的衣服全是原创、绝版,多少美金也买不到的,到时候咱俩天天坐在一起绣嫁衣,嘿,自己设计的红装,咱们自己绣,哎,这个要趁早知道吧,古代结婚都很早的,万一设计个样式复杂的,没个一两年都绣不完呢。”
我意识才做好神游的准备,又被最后一句活生生拽出来:“绣花?”
苏晓月一愣,“啊?很简单的,我教你”
“我不要学,我恨女红”
“十字绣也行,哎~古代人指定没见过……”
“十字绣也免谈,免谈!”
“我教你呀,你自己做简单的,难的我来”,苏晓月急了,竟然违背机关生存准则把别人的难题往自己身上揽。
“门儿都没有!我不穿了,还是现代好,古代都没有电脑”,我没给她机会。
“你……,”
苏晓月一时气结,对我的不思进取恨铁不成钢,知心姐妹相约穿越时空共闯天下的美梦因我对女红的极端痛恨宣告破灭。
这就是歪楼的下场,我心中暗爽。
楼上一阵密集的椅子腿拖过地面的声音,例会结束了,相信李美丽不至于这个时间到我们办公室骚扰,我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在门口不幸巧遇刚散会的主任,看到我她欲言又止,暗松一口气,小跑到自己桌前准备作忙碌状,不料,她跟过来了,说:“小王啊,那个,刚才医院打电话说让你再去采个血,”,干巴巴地笑,“没事,没事啊,可能,说不定,你上次晕血闹的吧”。
鹅地神啊!!!
当我血液复查的消息传遍了单位,大家一致对我的健康状况表示担忧,面对有可能身患绝症的我,同事们的同情和惋惜是如此深切,表达方式是如此春风化雨杀人于无形,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马上插满管子命垂一线却还在单位活蹦乱跳地享受他们的关照深感内疚。
尤其是中午打饭时,不管我是多么低调地出现还是会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继而心有灵犀一点通地全体装作一点儿也不知道我身体可能有问题并且一点儿也不为我担心对我的健康状况一点儿也不好奇的样子跟我打招呼,就连食堂师傅伸向我饭盒的大勺也一改平时半满不浅的风格而且里面居然有一大半都是肉,更有甚者,我甚至听到陈一鸣私底下义愤填膺地为某领导已经开始利用关系准备让她侄女来接替我的岗位,但听说她侄女又矮又胖没我养眼的抱怨,我为自己的苗条深感欣慰。
这种水深火热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一周,我是这么地焦虑,以致于每天都要给医院打不下二十个电话询问检查结果,但是每次都被会告知结果没出来。
一天下午,尹道长在签退的时候跟我说请我去吃麻辣鱼,我一边感动大家对我的关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边让他稍等,装作打电话躲进卫生间三思而后行。
难道他要向我表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尽管我和苏晓月李美丽是这个六十余人的单位仅存的三个未婚适龄女青年,但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我真得了绝症?因为我听苏晓月说过尹道长爸爸的表弟的女儿的男朋友就在人民医院工作,弄不好他真的有小道消息,如果真是这样,还是晚一点知道好了。
思索的结果是麻辣鱼的诱惑战胜了我对病魔及李美丽的恐惧,我出去跟他商量我晚上得回家陪姥姥,明天中午行不行?孰料他直接塞给我一个信封,说:“麻烦你帮我转交苏晓月,明天中午在川贵园见。”
第二天中午,坐在川贵园面对人间至味麻辣鱼我仍然忘不下刚刚是怎么安抚下苏晓月的。
“他侮辱人!!!”处于暴怒状态的苏晓月说:“他太不象话了!!!你看看!!!”,说着用刚刚还在哆索的手甩过来一张纸条,我展开端详半天,嗯,可以确定不是英文,上面的字符相当中西通用简单易懂,但是,我也不明白其中奥妙,最后我确定,这好象似乎说不定是一道数学公式,因为,它的内容是这样的:-10S+[(S+52.8)*5-3.9343]/0.5
受那个公式的影响,我这顿午饭吃得相当纠结。
半晌,坐在我对面的尹之平羞涩地看了我一眼。
我决定吃了他的也绝不能嘴短,正色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就是那个意思啊“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更加羞涩地:“那个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啊”
“我是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更深地垂下头“就是那个意思啊”
我终于忍不住发怒“你侮辱我智商啊?”
尹道长一惊,红着脸说:“我哪儿有那个意思啊”
我快要绝望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眼看着这么大一个人脸色由红转白再次转红,我的怒气稍减,“你有什么明说就快意思嘛!”
虽然这句话我说得相当难懂,但我知道,他明白了。
“S就是苏的意思,……意思就是不管苏晓月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她…………一生一世”
自己说过数学考试如果同学们都拒不配合的话成绩就绝对不会超过两位数的苏晓月竟然遭遇如此空前绝后匪夷所思的表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