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课的铃声响过了，沈音抬着一摞本子走进教室。教室里很安静，前面的黑板上写满了各科题目，地面上落下一层厚厚的白色粉笔灰，后面的黑板早已失去了板报阵地的功能，取而代之的是各类招生信息和那正当中触目惊心的红色的数字：离高考还有31天。每个学生的书桌上垒满了小山一样的教科书教辅书和考卷，偶尔有几个学生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埋头用功。
沈音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对眼前的这种严肃紧张的学习氛围很满意。她在谭铁军的座位前停了一下。最近谭铁军就象换了个人似的，读起书来简直就是不要命，当然，他的成绩上升的速度和火箭有得一拼。
“今晚罗老师补课，你别忘了，和妈妈说过吗？”沈音弯下腰低声问。
谭铁军连连点头。
“我有点事，晚点到。你和唐菲菲先吃起来，吃完了别耽误，早点到校，别晚了！”
“哎！”谭铁军答应一声。
沈音又叮嘱了班长几句，环视一下悄没声息的班级，就轻轻地退出来，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班级后门徘徊着。沈音看了她几眼，却想不出她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刚要向她询问，那女人就象见到救星一样，向沈音迎了过来。
“喂，同学，你知道唐菲菲在哪个班级吗？”
沈音身后响起了窃笑声。沈音回身，一眼扫过去，几个探起来的脑袋急忙又缩回那堆小山里去。
“你是？”那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吃不准沈音的身份。“你是班长吧？”
“我是唐菲菲的班主任，你有什么事？”沈音把教室门轻轻带上，眼前此人并非唐菲菲的母亲，沈音见过唐菲菲的母亲几次。刚接手这个班时，唐菲菲的学费就欠交，沈音去家访，母女两人和一个年老的外
婆挤在一个破旧小区的一室户中。由于是底楼的住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腐味。菲菲的外婆终日躺在床上，严重的风湿侵害了她的健康，七十几岁的老人就这样缠绵病榻，悄无声息地度过着自己的剩余岁月。唐菲菲的妈妈嗓门很大，说起话来手舞足蹈，“我没有亏待过菲菲！”唐菲菲的妈妈站在自己家的屋中央，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她那个死鬼爹从来没给过她钱啊，沈老师！我们孤儿寡母的是怎么过的啊！”
“唐先生让我给小姐送点东西。”中年妇女一脸的笑。沈音这才看清原来她的两手都提着几个沉甸甸塑料袋。
“都是些吃的零食和补品。”
“小姐？”沈音肚子里打了个转，她想了想，微笑着对那女人说：“你还是把它们带回去吧。”
“为什么？”那女人吃惊地问。
“你先拿回去，我会打电话给你家先生解释的。”
那女人并没有要走的表示，“不行，要不然你先跟唐先生说，不然的话，先生会怪罪我的。”
沈音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上次秘书小姐给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起。
“唐先生吗？我是菲菲的老师。”
“哦，哦，是沈老师吗？”唐越的声音听起来比上次和善了许多。
“你托了一个人给菲菲送东西，是吗？”
“是的，沈老师那么关心菲菲，我这个当爸爸的也要多关心一下她。”
沈音暗自冷笑一声，“那很好呀，不过我想还是让她把东西带回去的好。”
“沈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
“菲菲要考大学了，心理因素很重要，我不想让她在这段时间思想有什么波动！”
“什么波动？”唐越的话语声听来恼怒中带有些许困惑。
“你忽然关心起菲菲，我怕她胡思乱想，承受不了。你最好在她考试结束的六月九号以后再去关心她，这段时间应该维持现状。”
那头一阵沉默。沈音撇撇嘴，估计自己的话得罪了唐越，那又怎么样，反正自己说的是大实话，他唐越会突然对女儿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不是觉得女儿有了出息，以后用的着她？他们这帮暴发户，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沈老师，你讲的很有道理，谢谢你关心她！菲菲如果以后有了出息，我一定要好好请请沈老师。”唐越好象缓过劲来了，语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和善。
沈音挂断电话，回头对着那中年妇女，她显然也猜到了八九分。“我已经给唐先生说过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
“你请客？谁稀罕？”沈音望着那女人远去的背影，嗤之以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