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拳头紧紧握起,眼中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苏晨日几人见此都是有所猜测,却也不便开口。
“嘿嘿。”那个长脸男子却走了过来,看着苏晨日等人,使劲的搓着手,恬着脸道:“这位公子,那个,那个赏赐的……”
“呵呵……”苏晨日抬起头,脸上带着阳光的微笑,轻声说道:“本公子给你三息时间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你便不用走了。”
莫名的,看着眼前少年的笑容,长脸男子只觉背后突然凉飕飕的。转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岂能怕了一个装腔作势的毛头小子?当即把心一横,正要拿出自己惯用的无赖手段,却不经意间瞟到一旁那个高大壮汉眼中,一闪即逝的阴冷杀机。
刹那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全身。
一股寒气直直的从心底涌出,长脸男子顾不得再说什么,一脸惊恐,慌乱的从客栈跑了出去。
“哼,什么东西!”
对着那慌乱的背影,常三冷冷的啐了一口。
陆贤犹自沉浸在痛苦与仇恨之中,没有发觉到这一幕。
苏晨日看着沉默中的陆贤,不禁暗暗一叹。他来头极大,心思自然不会像在陆贤面前表现的那般简单。若说一开始叫住陆贤,只是有感对方书生气质与狼狈形象的不符,稍起了一丝好奇与相助之意。然而这一路走来,两人却是相谈甚欢,陆贤年轻外表下的才华与聪慧,更是让他颇为欣赏。
在老家,众人都说他苏晨日阳光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阴冷的心,因此他几乎没有真的朋友。然而,谁又知道那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自己,以及……所刻意做出的伪装呢?他苏晨日的心中,其实更相信一见如故这个词语,合了他的胃口,那便是他真的朋友,不合他的胃口,纵使相交再久,亦不过是萍水之情。
很巧的,陆贤身上带着那股稚嫩与成熟、率真与疯狂的矛盾感觉,让苏晨日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没由来的就对他很有好感。
或许,这才是自己寻找的一见如故?
陆贤与苏晨日各自想着事情,那个苏晨日的七叔静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假寐。常三闲来无事,又不愿同客栈里那些粗俗的乡下人打交道,只得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四处观望。
思虑良久,苏晨日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认真的看着犹在发呆的陆贤,说道:“陆兄,若是你愿意的话,那……苏某可以帮你一把。”
此言一出,安静在旁假寐的七叔眼皮似乎动了动,嘴唇微张,没有说话。而本是无聊的常三,整个人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呼,形如猴子的脸上,布满震惊,“公子!你……?”
苏晨日挥了挥手,阻断常三的话语,只是盯着回过神来的陆贤,神色肃然,“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便可以为你提供一条,最简单的路。”
陆贤吃惊的看着面前一脸郑重的少年,从常三的反应他便能推断一二,眼前这三人,定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普通。
“苏兄,你,你……知道我所想何事?”陆贤有些不确定的发问。
“若连这都看不出来,”苏晨日笑了笑,“苏某便不配和你结交了。”
陆贤沉默了。
他现在清楚的知道,眼前三人绝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在这翩翩公子的背后,一定有着修仙者的存在,甚至,说不定他本身便是个修仙者?虽然无法理解苏晨日如何肯帮自己这个相识还不到一天的朋友,但从他的口气便可看出,他,抑或他背后的势力,至少是强大到能将黑火教那等修仙门派不放在眼里的程度。否则,他如何敢这般肯定的说能帮自己达成心愿?
想到这里,陆贤的目光有些炽热,覆灭黑火教,为爷爷和乡亲报仇,这是他活下来唯一的动力。但是……神色恍惚中,陆贤仿佛看到,一片废墟外,一个面色冷漠的少年于心中立誓,“这份血海深仇,便由我陆贤独自来背负,我绝不会让你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是了,这是我自己的血海深仇,又岂能借由他人之手来完成?
黑火教!注定会被我陆贤,亲手覆灭!
如此,才能让他们,于九泉之下,瞑目。
面色坚定下来,陆贤的心志再一次成熟不少,他目光中透着冷静与感激,对苏晨日微微拱手,“苏兄,你我之交,在于一见如故,陆贤不想让其中掺杂太过沉重的因素。你的这份心意,陆贤铭刻一生,莫不敢忘,但是,请恕我不能接受。”
“我陆贤的仇,必将亲手去报!纵然他是庞然大物,但我陆贤又岂是等闲之徒?待日后报的大仇,必将寻得苏兄,把酒长叙。”陆贤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刺痛着他的喉咙,但他此刻的神采,却是那般飞扬。
“好!”苏晨日大笑一声,神色间不见被拒绝的遗憾,他亦举起酒杯一口喝下,重重的道:“待苏某此间事了,便于洛阳城苏家,静候陆兄佳音。”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泛起一股浓浓的,惺惺相惜之感。
常三舒了口气,看看陆贤,又看看自家公子,神色有了一些变化。
而从来面无表情的七叔,睁开眼看向陆贤的目中,亦带着一丝赞赏之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使陆、苏两人再如何的一见如故,却也到了分别的时候。苏晨日三人一路游山玩水,是要去平阳县城南方颇远的淮阳大城办一件大事,而陆贤更是早已有了自己的谋算。
待三人离去后,陆贤拿着常三留给自己的不少银两,在同来客栈中住了下来,他得花上一些时间,仔细打探自己需要的那些消息。
而此时,在平阳县城往南的方向,高空之中隐隐有三个细小的黑点,近了一看,却是方才离开的苏晨日三人。
那个被苏晨日称为七叔的大汉,脚下踩着一朵赤金色的祥云在空中飞速掠行,苏晨日与常三就定定的站在他身后。
“公子,你不是说要一路游山玩水去淮阳吗?怎的突然又这般赶路了?”常三的猴脸上带着不解,疑惑的询问一旁面带微笑的苏晨日。
“哼!”
苏晨日纸扇在常三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脑袋又转不过弯来了?”
无辜的摸了摸脑门,常三一脸媚笑,“小三这脑袋瓜子哪儿敢和我家公子比啊?想我家公子,那可是风华绝代、才智过人、大智如愚……”
“好了好了。”苏晨日一脸郁闷的将他打断,祥怒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什么风华绝代?什么大智如愚?这些能用在本公子身上?”
常三缩了缩头,不敢在吭声。
苏晨日整了整衣冠,面上带着一抹深意,“我与陆兄虽相交短暂,但他却是本公子真正意义上认可,不带任何利益的第一个朋友。他虽然拒绝了我的帮助,但本公子明着不能帮,暗中相助却又何妨?”
常三还有些懵懵懂懂,前方那未曾开过口的七叔却转过头来,目中露出一丝笑意,“却正是因为他拒绝了你吧!”
苏晨日轻笑点头:“知我者,七叔也。”
七叔脸上若有所思,“此子,不可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