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已在平阳县城待了数日,他所需要的消息,在多方打探之下,也已有了个模糊的大概。
这一日,忽然一道长虹自县府升空,城民高声大呼,却是那县城中的仙人腾空而起,踩着一把看不清模样的法器遁光远去。
脑满肠肥的县老爷带着一大票官差在府门口膜拜,口中大呼,“上仙一路走好。”
陆贤默默的在街上注视着,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他判断那个名为‘苍梧子’的仙人不过是个没门没派的散修之流。因他看中县老爷家二公子颇有修仙之资,欲收其为徒,故而才在县城内停留数日授业。
望着那修仙者远去的身影,陆贤攥紧了拳头,心中默道,“要不了多久,这天空中飞掠的身影,亦会有我陆贤一个!”
回到客栈,两下收拾了这几天准备的一些干粮之物,将包袱挂在背后,陆贤便自出了门。
在掌柜处退了客房,陆贤出了县城,静静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估摸着方向,朝西南方一步步行去。
平阳县西南八百里外,千丈高峰黄山,这是陆贤的第一站。
据消息称,黄山方圆数十里内,偶尔可见高空有流光闪过,综合了大部分情报,陆贤分析这是附近最有可能存在修仙门派的地方。
他此去,便是要靠自己拜入一个仙道之派,借助其中的灵气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只有这样,陆贤的复仇之路,才能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路偏离了大道路,在荒山野外独自行走了两日,陆贤才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他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
毕竟自己目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少年,若真是在那等偏僻之地遇到山匪之流,那却是丝毫没有毫无反抗的余地。
风褚国的荒野可是从不太平,陆贤此举也算是冒着一定的风险。
一路走走停停,饿了就拿出包袱中的干粮来吃,渴了便自寻找水源,若是附近无水可饮,便只能节约的喝一口水囊中不多的清水。如此行了大约三百余里的路程,陆贤终于来到了路线上的第一个城镇,丰林镇。
能够有名有姓的镇子,都不是陆贤老家那种就几十户人家的穷乡僻壤,这些镇子在占地、人口、繁华程度三方面俱已达到了小型县城的水准。因此朝廷才会批下公文,给城镇冠上一个名称,将之记录在案。毕竟,整个风褚国地大物博,又时常处于战乱之中,朝廷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制内地更多的小镇村庄。
时近黄昏,丰林镇大街上依旧显得有些拥堵,陆贤看了看天色,暗自打算在此住上一晚,待明日天一亮便再启程。
随便找了家客栈,喧闹的谈话声传入耳中,陆贤叫来小二正要寻个客房,忽然一段话语让他脚步一顿。
“二麻子,你听说了吗?好像那些传说中的仙人要开始大肆收徒了。”
“哦?仙人收徒,有这等好事?你倒是说来听听?”
目中光芒一闪,陆贤当下便改了计划,随便点了一碗素面,坐在一处空位上倾耳静听。
谈话的两人坐在右侧不远的一桌,一眼看去都是农民的打扮。其中一个大胡子中年人喝了一口烈酒,没有避讳四周亦竖起耳朵的众人,自顾说道:“这是隔壁镇子传来的消息,估计要不了两天就能到咱这里。据说这次好像是仙人们和什么邪魔歪道大干了一场,各家都损失惨重,所以许多隐世的仙人门派,都开始广开山门,欲要大收门徒了。”
陆贤心中一动,莫非那黑火教和青灵宗的争斗便是因此?
“哗,那些邪魔歪道还真是厉害,居然让仙人都损失惨重。”大胡子的同伴咋舌,脸上写满了惊讶。
“可不是么,好像说这次的风波很大,连咱们风褚国的皇室都参与了。”大胡子咧开嘴巴,“知道黄山吗?就是经常有光在天上飞那个?”
“知道知道,原来不都是说那里可能有仙人么。”同伴连连点头。
大胡子嘿嘿一笑,“那里现在可真是有仙人了。”
“哦?”
不止他的同伴和四周之人屏住了呼吸,就连陆贤亦是出神的听着,小二将面端上了桌子他也没有发现。
“那黄山之上,就有一个叫做黄道宗的仙人门派。这次,那些仙人们要大开山门在凡人中收徒,已经公告了周围万里的各大州郡,一批批公文正陆陆续续传下来呢。”大胡子说完,又大喝了一口酒,“据说仙人收徒没什么条件,只要未满十八岁,且独力从黄山脚下走到山顶,便具有了入门筛选的资格。”
那同伴闻言面露失望之色,叹气道:“这么说,那我不就没机会了?”
大胡子笑骂:“我等都这把年纪了,还去想着当什么仙人?”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们的子女可是有那个条件,倒不妨让他们一试,若后代当了仙人,还怕自己如现在这般辛苦?”
“对对对。”同伴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一脸的期待,“让儿女去试试也好,有道是,一人得道,猪狗升天。”
“什么猪狗升天,是鸡犬升天好不好?”大胡子骂了一句,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拿出几个铜板拍在桌上,起身便朝外走去,“我还得给我家那兔崽子说说这个消息,仙人终于出现在我们凡人眼里,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四周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一个个的准备结账回家,都盘算着让自己的子女去试一试这段仙缘。
心不在焉的吃着面条,陆贤默默念叨,“黄道宗,便是你了……”
第二日,陆贤一大早便从丰林镇上离开,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去往黄山的路上,再也不是他孤零零的一道身影。
各大仙门广为授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风褚国,广陵府内唯一的仙道门派便是黄山黄道宗,因此各大地域欲往拜师之人便统统赶往黄山。
当陆贤风尘仆仆的来到黄山脚下时,入眼只能看见一片人山人海。上至官宦子弟,下至平民百姓,要么在父母或下人的陪同之下,要么就孤身一人,齐聚在这高耸入云的黄山之下。
平沙一落三千丈,怪石横亘万里遥。
黄山之名陆贤早有耳闻,此山怪石嶙峋、草木不生,偏又海拔之深、占地极大,据说,还从来没有人能登上过这座颇为神秘的石山之巅。
山脚人声鼎沸,然而夏天的烈日却不顾下方的人潮,自顾将火辣辣的阳光洒落,早有机智的人在此地开起了一间间茶棚,客人一波接着一波,让他们赚了个满盆盈钵。
如今已然没有再听什么消息的必要,见那些人都乖乖的等在山脚,陆贤便去寻了个稍稍阴凉的地方坐下。刚刚取出水囊喝了一口,一只手拍上了陆贤肩膀,略带稚嫩的声音随之在身后响起,“小哥儿,你也是一人到此?”
陆贤警觉转头,见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年,一身旧衣零落的打着几个补丁,脸带问询之色,双眼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心中警惕稍去,陆贤不着痕迹的拨开少年搭上自己肩膀的手,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少年也不在意,自顾的就坐在陆贤一旁,很是兴奋的道:“我也是一个人,从黄石镇走过来的,离这儿好几百里咧,这一路可累死我了……对了,我叫柳牧苼,小哥儿你呢?”
“陆贤。”
“陆贤哥,嘿嘿。”柳牧苼脑袋晃悠几下,一脸的憧憬,“这里起码得上万人吧,不知道我能不能被仙人给选上咧。”
陆贤当然不会说自己很有把握,瘪了瘪嘴,他语气有些怪异的嘲讽道:“仙人高高在上,我们凡人除了听天由命,还能做什么。”
柳牧苼奇怪了看了陆贤一眼,转而打量四周一眼,神神秘秘的凑到陆贤耳边说:“陆贤哥,等会你被仙人收去当了徒弟,一定要照顾一下小弟我啊。”
陆贤一愣,“你这么确定我能被仙人看上?”
柳牧苼嘿嘿一笑,开始讲话题绕到那些贵族公子哥的身上,绝口不提方才之事。陆贤对此尽管心中疑惑,却也懒得多加询问。
不久,当太阳正正的挂在天空之时,整个黄山终于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