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当然。阿梨轻蔑一笑。
如果每人只射一只鹿的话,比赛还有什么看头呢?
那些眼巴巴关注着逸战的上层贵族们,该失去多大的乐趣啊。
小鱼这句话,虽然仿佛是他随口的提醒,其实就是在告诫着参赛者们。不仅要存活,还要赢。而有赢就必定会有输。
正如若茗所说的那样,即使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和她,从大选那天起就是敌人了。
阿梨蓦地想到了王依雪,那个英气十足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王依雪是否是她的亲妹妹,但两人的感情该是很好的。也许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地方一起训练,一起玩耍。也许他们曾一起流下血汗,也曾经一起留着眼泪互相安慰。
可当依雨哀求哭喊着她的姐姐时,依雪没有回头。
别人活下去,就意味着自己的死亡。
当看透了这些以后,那些感情突然变得虚无了。这就是逸战的“魅力”,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永远成了没有眼泪和微笑的玩偶。
阿梨渐渐会去想,如果流荇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战场,自己会不会对她刀剑相向呢?
还好,她暗想,我的心告诉我,我给得出答案——不会。
“比赛只能用弓箭,雪冷域多少有些打猎的习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问题。”靶场上,洛飞梧手持象牙弓,话音未落,一支箭“嗖”地飞出,直中靶心。
“我是武馆里养大的女儿,远程武器是我的强项。”若茗点头。
洛飞梧转过头看着阿梨。
“我是穷人家的女儿,没吃的就得去打猎。”她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大小姐大少爷,不会以为猎物是这样站着不动的吧?”
阿梨夺过洛飞梧的弓箭:“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简单了。”瞄准、拉弓、发箭一气呵成。那支箭直直地朝靶心飞去,将洛飞梧之前射出的箭劈成两半。
雪冷域从不适合那些温柔的庄稼生长,穷人家的人等不到救济粮就只能去打猎。虽然这是被禁止的,但为了有口东西吃也顾不了那么多。
阿梨常常揽下打猎的活,她喜欢在树木之间穿梭搜寻的感觉,仿佛自己也融于这片森林中一般。自由,那种感觉就是自由。
她拉弓的手感到有一丝颤抖,已经很久没有碰弓箭了。阿梨家被罚了救济粮以后,行事更需要事事小心,如果再被抓住,恐怕全家都会被折磨而死。
这个国家就是这样,仿佛已经习惯了用最残酷的惩戒去恐吓它的臣民们。
杀鸡儆猴,仿佛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好像一届又一届的逸战,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藩王们:反抗,没有好下场。
靶场的设施似乎已经积灰很久。阿梨索然无味地射了几箭,便决定换个地方练习。
和洛飞梧打了个招呼,他也仿佛懒得管一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出不了城,和狩猎场相似的地方恐怕只有城郊花海了。只是这块地方总让她感到有些莫名的惶恐。
花朵随风而摆,虽然晃动有规律,但总比定住的靶子适合练习。许久不碰弓箭,已经有些生疏了,她眯起一只眼定下心神,瞄准一朵黄色的牡丹,用力拉弓发箭。箭头直直穿过花朵,阿梨满意地向它走去。
“拿花当靶,你不怕遭报应?”那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君上……?”
“你起来吧,我不想被人认出。”他又是在“微服私访”么?阿梨点头起身,却看到他穿着干净利落的玄色衣衫,简洁大方的发冠将他衬得完美无缺。虽没有身着天衣时的威严严谨,却依然少不了那一份霸气。
“雪冷域的姑娘似乎都是打猎的好手。”
“谢君上夸奖。”
“你不用拘礼。我倒是很奇怪,怎么别人都在靶场练,你却非要在这花海里练习?”君上一手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阿梨。
“我也很奇怪,怎么君上不在破天宫,总往这花海里跑呢?”阿梨反问道。
君上的表情愣了一瞬,马上又回复高傲霸气的样子:“呵,不愧是敢顶撞宁王的人。不过,你想过么,宁王不能赐死你,我却可以。有些问题,你不该去问。”
“若茗告诉我,我们不在逸战中被榨干,你们是舍不得我们死的,你说对吗?”阿梨抬头看向他,笑靥如花。
不知道为什么,阿梨总是不害怕他。也许心里仗着自己救过他一命;也许因为想着他在大选中留下了自己,已经原谅了那天偶然的误闯;又也许他出现在这里,也有他想隐藏的事情。君上是尊贵的人,可对于玩偶来说,一切的人都是一样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君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阿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表情让人无法捉摸,虽然是笑着的却永远笼罩着一种高贵骄傲的气息。当他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阿梨感到无法动弹。他只是斜了斜嘴角,那笑容却让她心神恍惚,心生恐惧。阿梨终于明白,他和八玲珑、和宁王都是不一样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不可侵犯是任何人都无法破除的结界。
阿梨微微挣脱开,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君上恕罪……”
“你有什么罪?”
“我知晓君上有心留我一命,我也必定有分寸。不该知道的事情早就忘记,只愿好好参加逸战。今日顶撞了君上,请君上恕罪。”
“你想赢逸战么?”
“……什……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问题。”
“是,我想。”
“哦?你可知赢得逸战的奖励?”
“……”
“成为我的皇妃,甚至皇后。你说你想赢得逸战,是不是想当我的皇妃呢?既然如此,你应该学会顺从,去讨好你眼前这个人。”
“不是。我只是想要活下去。”阿梨复抬头看着他。
他的脸上不再有笑意,只是微微皱眉,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阿梨不敢看他,只感到自己手心出汗,浑身发冷。
“没有人不想当梦国的皇妃。”他略停顿,“你,还有所有人。都应该是为了这份无上的荣耀而参加逸战,并为之努力到死的。”
原来是这样。这个霸道的君主举办着可笑的逸战,反而觉得是给各个领域最大的荣光。
阿梨突然觉得他很可悲,一厢情愿地以为所有都是为了他而战,以为一切美好而精彩的表演都是为他准备的。
“我们参加逸战,都是为自己而战。”阿梨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君上,请您清醒。”
“你以为你是谁!”她转身欲走,却被君上拽住手腕,“你们都该臣服于我,每个领域的人,都该臣服于破晓的威严之下!”
“破晓的威严?”阿梨冷笑着,“浩劫并不只是江家的功劳,每一个藩王祖先都为浩劫付出了全部!为什么皇室可以像对待蝼蚁一般地对待我们?奉之为王却霸权横行,江家有什么资格接受这份臣服?”
“江家?!”君上将她的手腕越攥越紧,“你竟敢直呼皇家姓氏!藩王将你们送来逸战,就是对我的臣服!”
“可笑!”阿梨忽然想到雪冷域寒风中的穷人们,想到那些血肉模糊惨死的女孩,她为他们不值,为他们不平,“你以为这份臣服,是真心实意的么?”
她眼见君上怒气上升,却依然不屈不挠:“就好像,你以为我们活下来,嫁给你,是真心实意的么?”
“啪”君上一个重重的耳光将阿梨打倒在地,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君上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使劲:“既然这样,我就来看看怎样是真心实意。”
头发被抓起,阿梨恍惚睁开眼睛,却看到君上欺身向前,他强硬地吻住她的嘴唇,阿梨感到他牙齿的轮廓,挣扎着想要推开,却听到撕拉一声,衣服被撕开,半个肩膀裸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