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了这座城市,当然,也明白了这座城市为什么叫雨城,一直在下雨,仿佛永远都没有停过,真是一个爱哭的城市,似乎无时不刻都在下雨。
我刚刚下飞机,就被一堆行李占据了全身的可吊挂部位,根本没有地方来打伞,任由这爱哭的老天把我的衣服打得酣畅淋漓。
说真的,我不喜欢这个城市,它让我觉得耀眼,感到莫名其妙的拘束。好比一棵草突然插进了一块十分拥挤却极度讲究的花坪,你完全不知道该向哪个方位舒展。
可悲的城市。
四年前我第一次到这里,挤上公交车招来一片白眼,我稍加观察发现自己的站姿不标准,当地人在车厢内赛过一盒排列有序的饼干,最大限度利用空间,我扎在中间类似一根不规则的刺。再就是语言障碍,这里的人多说方言,我那蹩脚的方言几乎会引来这些人的关注,夏冕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声记得明天去报到,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这座城市让我懂得男孩子要维护自尊最简捷的方式是沉默。
于是,我沉默着下了飞机,沉默着走出飞机场,最后,又沉默着冲入人群中,仿佛一只螃蟹般横冲直撞,最后,淹没在这人与水的世界里。
堂哥夏冕来接我们,他说欢迎来到雨城,老弟。我说滚吧,要不是我失手了哪会来这种地方。我俩笑骂几句,就去了我在这里的家,一座双层连体别墅门前卧着游泳池,顶层是小花园,客厅内水晶灯豪华电器丹麦家具让人目不暇接,效果仿佛电视里衬托幸福的那种画面。
天空比较霉,感觉到温度但见不到阳光。
在家待了半天,无聊地看着电视屏幕发呆,莫名其妙地看着一部战争片就开始鼻子发酸,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又回想起小默,心里怪怪的。
夜幕下的城市华灯竞放,我拧开房间所有的灯,站在一片寂静的辉煌里,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候鸟,从一个岛上起飞再栖息到另一个岛上。
一觉起来,身体感觉好了一点,至少没有在医院那种想把医生一巴掌拍死的欲望,还是家里好啊。
简单洗漱后,其实我这个人一直很讨厌洗漱,总感觉洗漱这种繁琐的工作会让一个人失去斗志,尤其是让一个有先天性疾病的人自惭形秽,呵……总感觉自己这种病人不配做一些和正常人有关联的事情。简单洗漱后,打开电脑,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摇摇头点开邮箱,一下涌进来十来条邮件,心里倒是不太惊讶,看过手机了,里面的未接来电比短信还要多,看来我在原来的学校混的还是蛮不错的嘛。
随意的看了一下,内容无非是什么我们永远记得你夏天,要么就是贺卡之类,祝你的病早日康复,乍一看还以为是祝我的”病”早日康复,好像没我什么事吧。呵,开个玩笑。基本看完了,正准备全部选中删除,我一直很注意邮箱的清洁功能的,突然目光微移,发现了一条老爸来的信件,我眉头一挑,点开了这封邮件,记得老爸很少给我来邮件的,不对,他根本对电脑的了解仅仅存在于每天上搜狐看新闻吧,什么时候会发邮件了?
儿子: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学的发邮件吧,我给你堂哥打了个电话,本来想让他传达一下这封信的意思,但是他不愿意啊,说什么用另一个平台会更好,没办法,只能依着他发邮件了,说起来,他的教授技术还不错呢,发邮件就跟在纸上写信一样,真的挺方便的。
好了,话归正题,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看清楚,这关系到你的后半生的命运。
啥?没这么吓人吧,该关系到命运什么的,我吓了一跳,接着看了下去。
那么,你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和我们的解决方法,所以你得明白,你走的这条路跟别人有多大的不同。首先,耳目穿孔2号综合症不是一种正常的疾病,所以通过卡尔芯片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只能抑制病情的突发,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卡尔芯片就是你脑子里那枚芯片。
具体的做法很简单,吃药,和对你自己情绪的控制,我们会定期给你快递你应该吃的药,这个你尽管放心,但是对于你的情绪的控制,只能靠你自己了,注意了,以下的情绪很危险,我会附上耳目穿孔2号综合症的爆发率。
生气,20.4%;兴奋,10.71%;难过(伤心),7%;
一定要控制你的情绪,否则在你未成年期间如果爆发了,什么芯片都救不了你。
老爸
邮件读完了,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后来夏冕告诉我你那时的表情就像看到自己吃了过期的药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只能说太震惊了。
夏冕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声记得明天去报到,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轻叹了一口气,点下了删除键,关闭电脑,准备出去走走。
出了门却又不知道去哪里,莫名其妙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家畅饮吧,一看牌子,冰蓝畅饮吧,仿佛触动了心里的某根丝,心想反正没事干就进去转转吧,刚坐定就拥过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服务生,身上香味熏人欲倒,我回过头,惊奇的发现那些其他客人居然还一副很欣赏的样子,我几乎服了他们,真是不知道说是怪癖还是潇洒。
点了一杯草莓沙冰,等待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这家畅饮吧的布置,头顶是粉红色的吊灯,鹅黄色窗帘把粉色的光线衬托的非常柔和,让你有一种想在这里一直呆下去的感觉。观察了下,除了跟我一样没事干来这打发时间的,还有就是来落实毛主席的人口大政策的吧,草莓沙冰来了,刚喝了一口,身后的收银台处传来一声怒吼。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把脸都埋进沙冰杯子里去,转过头一看,一刺青大汉正敲着收银台的木柜子跟收银员理论,”咚咚”的敲木柜台的声音让我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以后我要是经营畅饮吧,收银台一定要弄成大理石的,起码能经得住这样狠角色的蹂躏和践踏吧。
我转过头,继续喝我的草莓沙冰,虽然我学过散打,但是可不是用于干这种事的,老爸说散打只能用于自我保护,如果用来主动进攻就失去意义了,所以我一直用散打跟老爸较量,从来没有对外人用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苦出手呢,真的是……
可能是我的表情惹恼了那大汉,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就在我还在想这种体重能这么快跑过来,就感觉领子一紧,一把被他抓住了衣领,这下我恼了,老子还没动手呢你就先动手了是吧,正想着怎么出手,一恼不要紧,我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其实刚醒来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能生气啊,我一把掀开被子抓起衣服就往出跑,把护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了医院。坐上了回家的617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