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平西王世子离京，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拉着几十箱赏赐出了城，一路上百姓不绝高呼艳羡，皇上还特意许诺，若来日吴应熊世袭平西王爵位可加一等公世袭。玄烨站在城楼上，目光无不冰冷。
佳灵面无表情地听着素心禀报，随后问道：“皇上可说要如何处置谋害月嫔之人？”素心小心翼翼地摇摇头道：“帝心难测。”
九龙壁。玄烨看着吴三桂的请安折子，李德全在一旁侍候着，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只因他知道，平西王的折子名义上是请安，实际里必定又是一些大逆不道之言。玄烨放下折子，在龙椅上坐了良久。突然道：“李德全，去将瓜尔佳氏请来。”李德全一时间有些恍惚：“瓜尔佳氏？”玄烨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李德全突然醒悟道：“是！奴才这就去请清贵人。”
清雨来后，玄烨免了她的请安，直接开口道：“如意。你那日是如何劝说世子的？”清雨心中一惊，玄烨果然怀疑自己了。她平静的回答道：“臣妾那日奉皇上之命劝说平西王世子，怎知建宁公主也在，臣妾便不好过多转达圣意，就怕在公主面前有损皇上威严，长了他人气焰。只说让世子放宽心便是，皇上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玄烨面无表情地盯着清雨片刻，随后拿起平西王呈上的折子道：“今日平西王上奏，说希望朕不要对此次事件忧心，要堵住悠悠众口，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公主下嫁给世子，以示君臣和睦，皇恩浩荡。免得朝臣猜测君臣不和，百姓口中徒生风云。”
清雨听后眉头拧成一团，不经怒道：“领了那么多封赏还不够？大清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一等公世袭的先例。怎还不知足！”说着，清雨突然跪下，正义言言地道：“皇上万不可将公主下嫁。否则吴三桂更会有恃无恐，无恶不作！”玄烨突然话锋一转：“如意可知道结党营私是何等罪名？”清雨一愣，一丝惊慌从脸上闪过，随后暗自镇定地道：“结党营私，危害民利者，抄家斩首。危及国运社稷者，诛其九族。”玄烨点点头道：“此次虽不能让世子留在京中，可后果并不是太严重，起码已经抓到了真凶。也好给平西王一个交代。如意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真凶？是凌迟处死，还是赐三宝由她自我了断？”清雨恨不得佳灵立刻就死，最好受尽千刀万剐凌迟之刑！可如今玄烨对自己疑心甚重，若此时自己一有个轻举妄动，一个言行不当，很可能背后就是万丈悬崖。清雨带着微不可察的恨意挤出两滴眼泪，声情并茂地求情道：“皇上开恩！妹妹虽与兰贵人有些隔阂，可还不至于迁怒月嫔娘娘！臣妾看来，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请皇上开恩啊！”说着，清雨悔恨地道：“皇上若一定要处置妹妹，便先处置臣妾吧！是臣妾太过鲁莽愚钝，自以为是的献上拙计，害得皇上受制，也害得公主下嫁那等奸臣！求皇上不要迁怒佳灵妹妹，臣妾愿自己承担！”说完，便不停地朝玄烨磕头求情。直至清雨脑门满是淤青，玄烨微微动容，制止道：“行了。朕自有定夺。你也别磕了，回去宣太医瞧瞧，莫伤了筋骨。”
清雨出去后，玄烨朝李德全问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李德全不确定的道：“皇上是怀疑清贵人从中作梗？”玄烨并未做出回应，李德全道：“依奴才看，方才清贵人并不像是做戏。两位贵人本就是一同入宫的，一路相互扶持走到至今，这份情谊必不会错的。”玄烨挥挥手，道：“移驾怡心园。”
玄烨的到来，无疑给佳灵带来了恐惧。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不怕死，就算是一直以来不漏声色的佳灵亦不例外。
玄烨进来后，并没有直接明了的说明来意。只是在屋子里到处转了转后道：“怡心园原来甚是清馨雅致，后来一场雷雨，闪电击中了几处砖瓦。这天花板上的雕饰壁画也脱落了下来。”玄烨转身看向佳灵：“来日朕会让人重新修葺怡心园。”佳灵一怔，福了福身道：“谢皇上。只是臣妾怕无福消受了。”玄烨坐在踏上，问道：“你怕吗？”“什么？”佳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苦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愿大清安好。”“好一个只愿大清安好！”玄烨揭穿她道：“若大清安好，你哥哥自然也会安好。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佳灵也不恼怒，摇摇头道：“请皇上恕罪。”“好。”玄烨深吸一口气，说道：“朕问你。揽月可是你杀的？”佳灵正视着玄烨的眼睛道：“不是。臣妾亦不知自己的饰坠为何会在月嫔娘娘喉管中，导致娘娘窒息。”玄烨终是忍不住一拍桌案怒道：“那你为何不替自己申冤！是否身为朕的女人，就真的那么让你生不如死吗？”佳灵淡然地道：“皇上心中已认定臣妾无恶不作，申冤又有什么用？反而显得矫情造作。惹人厌烦。”玄烨一把拉过佳灵恨声质问道：“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说？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不否认？你就认定朕舍不得杀你吗！朕告诉你，在江山社稷面前，你一个女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佳灵震惊地看着玄烨，玄烨往日以来不是震怒就是威胁，何曾这么激动过，表情何曾这么恨铁不成钢。玄烨怒气冲冲地看着佳灵，一字一句地郑重道：“朕相信你。”佳灵一时茫然若失，等回过神来，玄烨已松开了她，正朝外头走去，佳灵不知怎么了，突然脱口而出道：“臣妾那日赴万寿宴时，是渡船的小太监先发现了月嫔娘娘的尸体！”玄烨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朕会查清楚。”玄烨走后，佳灵不知为何突然落下眼泪，也许是申冤得望，也有可能是因为玄烨那句，朕相信你。
五月初十，御驾回銮。唯独佳灵，被玄烨下旨留在西苑。
清雨踏上马车时回头看了眼佳灵，随后含笑朝佳灵点了点头。佳灵一时恍惚，清雨的笑究竟是嘲笑，还是怜悯。看着銮驾渐行渐远，佳灵心中暗道：“清雨啊清雨。你千方百计想要除去我，岂知你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咱们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