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人急匆匆地赶往养心殿,身后的宫人追赶着叫道:“小主!小主慢些跑!”
兰贵人充耳不闻,直至养心殿门口被李德全拦了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道:“本小主的父亲绝没有私相授受!定是遭人陷害的!”御驾回銮不久,兰贵人的父亲林槲就被清贵人的父亲瓜尔佳宏淌参了一本,指林槲收买宫中太监,私相授受。李德全为难地道:“贵人父亲之事还在调查中,若真如贵人所说林大人是遭人陷害,皇上定会查明。贵人这时候来闹,岂不是让他人得逞了?”兰贵人不理会李德全劝导,朝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就跪下磕头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冤枉啊!皇上!皇上真要不顾往日恩情,将臣妾拒之门外,连替臣妾父亲申冤的机会都不给臣妾吗?”李德全在一旁劝诫着:“小主还是先回宫吧,万岁爷此时正恼着呢。”兰贵人睨了眼他,越发叫的大声。“吱——”的一声,殿门打开。清雨由怜儿扶着出来,她面无表情地道:“兰贵人可想过这样闹下去会是什么下场?一旦失了圣心,令尊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兰贵人冷笑一声站起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佳贵人又不是个蠢的,怎会杀害揽月?揽月死后又追封了月嫔,尸体打捞上来的前一夜,是你侍寝,想来你吹了不少枕边风吧!”清雨看了眼李德全,李德全自知这故意构陷吴应熊的事不能外传,便带着守卫的太监们退下。清雨复看向兰贵人道:“你既然知道是我在后面推波助澜,便应该知道,李公公也知晓其中缘由。你就算当着他的面拆穿我,对我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可若是你构陷佳贵人呢?”兰儿冷笑着道:“纵使你打着软禁吴应熊的名号,但目的却是想将佳贵人扳倒。如今吴应熊回了云南,皇上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此时知道佳贵人是被构陷的,只怕迁怒你是必不可少的。”清雨噗嗤一笑道:“纵然是我所为又如何?且不说如今佳贵人被贬居西苑,辩无可辩。你又拿不出丝毫证据。再说了,佳贵人一直是你眼中的一根刺,如今我替你拔了这根刺你不感恩,偏要把这根刺放回眼中也随你。”兰贵人不经紧紧捏住手帕,纵使是清雨这么奸妄的人也是多翻周折才把佳贵人困在西苑,自己真是送走了虎迎来了狼,若此时替佳贵人鸣冤叫屈,不就如同放虎归山了吗?见兰贵人咬牙切齿的模样,清雨鄙夷不屑地笑了笑,便携着怜儿离去。
回到香邑居,清雨一巴掌拍在案上怒道:“林兰儿这贱婢竟敢威胁我!”怜儿端了杯红枣茶给她,劝道:“小主如今不是已稳住兰贵人了吗?何须如此动气。”清雨狠狠地将茶放下道:“瞧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岂会是省油的灯?这可是拿他父亲的命在赌,纵使如今有一时犹豫,可将来不定就会为了救她父亲把我供出去。到时候舒木阿佳灵承了她的人情,我还指不定什么下场呢!为今之计只有林槲快点定罪,不然我便浩劫昭昭了。”怜儿担心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呢?当日在西苑只看见揽月将装有金银的包袱给了一个小太监,并不能就此定罪啊!”清雨冷声道:“最可气的就是那揽月!给脸不要脸,抵死不招,害我不得不将其了结,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另辟蹊径!”说着,她稳了稳气道:“至于林槲,她女儿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将那么多财物赏给小太监,自来后宫恩宠与母家势力密不可分,林槲不会一无所知,甚至他也参与其中!只是这么多财物转出,也不知林槲究竟用去了哪里。据我阿玛说,林槲这人一向拜高踩低,爱与权贵交好,这笔钱财八成是拿去阿谀奉承了。参他私相授受也不算冤枉。只是如今咱们证据不足…此事由大理寺查办,阿玛一代文臣,谏言无妨,却着实不宜干涉。”怜儿头一歪,不解地道:“只是这宫中主子的月例银子都是按例发配,兰贵人只是个小小四品贵人,进宫才一年半多,就算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财才是。那她这银子到底从哪里来的呢?”清雨一惊,慢慢站起身惊骇道:“宫中久无失窃传闻,量她也不敢偷换宫中禁物。这宫里,除了欣常在这个不中用的与兰贵人交好,其次与她相交甚密的就只有皇后了。难道……”清雨越想越觉得惊悚,难道这笔钱财,是皇后给的?她吃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看来,皇后就要出来了!
怜儿看着自己主子的模样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小主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清雨捏了捏拳头暗恨道:“怪不得,揽月失踪五六日都不见她着急寻找!原来她早就知道揽月必死无疑!”怜儿惊骇道:“小主说什么呢?您可别吓奴婢!”清雨恼怒地分析道:“若我没猜错。真正的设局人,乃是皇后!我自以为一切在我掌控,岂知我也成了局中人!”
实际上,兰贵人从未因皇后禁足而背弃皇后过,只是听了皇后的嘱咐,不得兴风作浪,一切皆要隐忍。所以兰贵人故意拉拢欣常在混淆视听,让人人都以为她无所依附,对她放低戒心与警惕。
御驾前往西苑的前一日,兰贵人与福海公公碰面,福海将一包金银交给兰贵人,慎重地道:“皇后娘娘能否解除禁足,再度执掌後宫就看小主的了。”兰贵人接过包袱点头道:“等到了西苑,我便立刻派亲信将此物交给家父,再由家父转送到娘娘家族各部中支持贵妃的党羽。”自皇后被禁足,被迫将承枯过继给贵妃后,她最担心的就是家族中会有人转向倒戈支持贵妃,所幸支持皇后的都是些族中老辈,曾都受过皇后恩情,不曾背弃皇后。反而是贵妃一派,皆是些纨绔子弟,要说以前还好,如今皇后被禁足,贵妃过继了皇后的大阿哥,风头无人可比。这些人便忘了贵妃当初的告诫,开始肆意妄为,毫无顾忌。时常一群人约着在花红柳绿之处流连忘返,更甚者在外欠了一屁股债。而贵妃却不管不顾,诚心要这群人吸取教训。却没想到,皇后会钻了这个空子,用钱财来收买人心。目的就是想让这些人联合起来保举皇后,解除禁足。
福海感激地道:“要不是小主时常让林大人留心着贵妃娘娘一派,娘娘也无法想出法子自救。”兰贵人道:“我林兰儿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望娘娘出来后能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感涕恩德了。”福海自然知道兰贵人所说的不过是客气话,像林兰儿这种贪得无厌的人,要的回报岂会只是美言几句?福海点头哈腰地道:“这是自然的。不过皇后娘娘要奴才给贵人提个醒,为了不惹贵妃注意,小主派出去的人,怕是回不来了。”言下之意便是说要杀人灭口,免得惹贵妃注目,到时候贵妃出面,皇后便无机可乘了。兰贵人毫无犹豫地点头道:“若揽月能为皇后娘娘卖命,也不枉跟我这么些年。这是她的福气。”与荣华富贵相比,一条人命算什么。
说到揽月,也是可怜。自己本是奉了兰贵人之命,将一整包财物交给在西苑南门看守门庭的小太监,却在交了财物之后被一口麻袋套住,所幸她慌乱逃脱,那群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来。一路直奔,却冲撞了刚入西苑的吴应熊。站在花圃中的清雨与佳灵争执之后,偶遇揽月抱着一包财物,鬼鬼祟祟的,便一路尾随。她亲眼目睹揽月将包袱交给小太监,又看见小太监意欲行凶,心下可疑,便在揽月与吴应熊分开之后,将揽月拉进湖边一处泊船码头旁,给驾船人休息的小木屋里。清雨先是软言相劝,又威逼利诱,揽月就是咬死不说。清雨让怜儿把揽月掌掴得鼻血横流,揽月受之屈辱破口大骂。清雨生怕揽月的叫骂声将人引来,便一把紧紧捏住她的脖子,直至揽月断气她才回过神来,惊骇地退了两步。怜儿一把扶住清雨,清雨稳了稳神色,本是打算整理下仪容,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去。此时怜儿却发现清雨袖管上吊着一个石榴花样的饰坠,清雨摘下饰坠沉吟思付,片刻后心生一计,让怜儿将饰坠塞入揽月口中,随后趁着无人在侧,将揽月拖入湖中,伪装成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