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灵来到九龙壁时见门口已站了不少主子,清雨瞧见佳灵后笑道:“竟想不到妹妹也会来。”佳灵淡然一笑,两人面和心不合地见了平礼后,佳灵道:“原是不想来的,可我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寻常,耐不住好奇便来了。”说完一边观察着清雨的神色。清雨与建宁公主联盟,这几日传的吴应熊与公主时常相邀聚会,清雨必然会与吴应熊碰面。当日万寿宴上清雨对峙吴应熊,以吴应熊的心气儿来说必然不会如此风平浪静。除非,这两人也有利益交易。清雨反问道:“妹妹似乎知道些什么?”佳灵一愣,看来清雨对此事并不了解,便道:“只不过是想不通罢了。”
此时,李德全出来道:“皇上宣各位小主进去呢。”佳灵与清雨对视一眼,步入九龙壁。
行过礼后,佳灵退至一旁。吴应熊仍在争辩:“宫训有云,宫女册封要从官女子做起,为何以往宫中却未见册封旨意?若事后才追封,且不说有违宫训,未免有人要说皇上虚情假意了。”
清雨一笑,站出来道:“事实胜于雄辩。如今已有人证实,世子还不伏诛认罪?”吴应熊看着清雨的眼神中尽是怒火,奈何自己却不能揭发她结党营私,不然建宁公主必会受牵连。
佳灵朝玄烨福了福身道:“臣妾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玄烨有些惊讶,复又反应过来,佳灵这样出头八成是为了富伦。他点点头,佳灵立即转向吴应熊道:“若嫔妾没记错,世子是万寿节当日入西苑的吧?”吴应熊不知面前这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犹豫的点了点头,佳灵问道:“敢问世子,万寿宴开宴时世子去了哪里?为何中途才现身进献寿礼?”吴应熊见佳灵似要为自己开脱,但因舒木阿图纳曾参了自己父亲吴三桂一本,吴应熊以为佳灵想卖个人情给自己,便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本世子午时入西苑,并不曾去过宫中安住的居所,便立刻前往湖心亭。一时被景色所迷,直到开宴中途,才想起未曾准备寿礼,便差人去拿了桶姜来,随后才前往赴宴。”佳灵笑道:“午时?万寿宴的举行会所早于世子入西苑之前便布置妥当,只待万寿节当日未时设席,申时开宴。这么说来世子确实有时间行凶,且月嫔又是溺毙湖中。世子你,确实是最有嫌疑之人。”此时李德全站出来道:“加之世子之前与月嫔娘娘互有隔阂嫌隙,想必这便是杀害娘娘的原因吧?”吴应熊看着一脸淡然的佳灵冷笑:“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想给本世子定罪名?别忘了,我父王吴三桂可不是好惹的!”佳灵道:“自然不能冤枉了世子。”说完,佳灵朝李德全道:“李公公。可请仵作看过,月嫔是何时毙的?”李德全连忙应道:“是是是!当晚捞起月嫔娘娘后,清贵人就提醒奴才找来仵作验尸。只是慌乱之中,并未来得及宣。”佳灵点头道:“那还烦请公公将仵作带上来。”待李德全下去,佳灵看向一脸坦然的清雨,眉头微皱,尸首刚打捞起来,清雨便急着找仵作验尸?若从自己看见揽月尸体的那时算起,到将尸体打捞上来,应是五日。这时已是入夏时节,湖水回温,尸体必定已经开始腐败。清雨这么急,或许,她早知道揽月是何时溺毙的,更或许,她是为了诬陷吴应熊,才急着叫仵作来验尸,减少因尸体过度腐败而造成的死亡时间误差,为的便是将吴应熊与揽月的死对上时辰。严而此时的自己,却不知不觉中做了清雨的杀人刀……
吴应熊此时是真的害怕了,若皇帝执意要定自己的罪,父王一定会不顾一切北上逼宫。到时候自己是死是活,还不全凭小皇帝一句话?他紧张地直冒汗,牙齿不断打着冷颤:“本世子是无辜的!你们休的冤枉本世子!”佳灵上前两步,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道:“若人家真要冤枉你,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同样是不知不觉做了杀人刀。所谓多说无益,世子还是安定些吧。”吴应熊不解地看着佳灵,佳灵朝清雨瞟了一眼。吴应熊顿时怒气冲天,“刷!”的一下跳起来朝清雨扑去:“你这贱人!”清雨毫无防备地被吴应熊捏住脖子,不待她呼叫出声,吴应熊便立刻被侍卫们绑在地上。玄烨震怒地拍案而起:“大胆吴应熊!残害月嫔在先,公然袭击清贵人在后,真当朕不存在了吗?!”吴应熊咬着惨白的嘴角冷哼两声,不作回应。
清雨惊魂未定地捂着脖子,布满血丝与恨意的眼神紧紧盯着佳灵,佳灵平静回望过去,却见清雨突然嘴角一勾,极其阴险。
此时李德全带着仵作进来,仵作连忙请安道:“草民见过皇上,见过各位小主!”玄烨稳了稳气息,坐回椅子上道:“可查清楚月嫔是何时溺毙的?”仵作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月嫔娘娘乃是万寿宴当日哀逝的,只不过不是溺毙,而是窒息而死。”众人一惊,佳灵也不例外,她一个箭步上前再次问道:“你说不是溺毙,是窒息?”仵作抬头看看佳灵,虽不知这位女子是谁,可看衣着打扮,也是宫里的主子,便回道:“是。草民还在月嫔娘娘喉管中找到了导致娘娘窒息的罪魁祸首。”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白布中,是一块女子装饰盘领的饰坠。此饰坠其貌不扬,不过是极其普通的石榴样式。可就因着这份普通才更加引人注目,往来宫中主子所戴的饰坠皆是华美精致的花鸟鱼虫,楼台玉宇样式。这么简单的饰坠,宫中只有一人佩戴,便是从无圣宠的佳灵。
玄烨在佳灵紧张的眼神下接过饰坠,仔细看了看后递给李德全道:“去查。”显然,玄烨并不知晓这饰坠是佳灵的。而就在佳灵准备开口的时候,欣常在被兰贵人一把推了出来,欣常在一脸尴尬,显然这么大的浑水她可不想踏进来,无奈兰贵人一直在旁边使眼色,欣常在只好唯唯诺诺地道:“臣,臣妾好像记得,这饰坠是佳贵人的…”佳灵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玄烨又接过饰坠看了良久,微微叹气,抬头后问道:“这饰坠你可认识?”佳灵毫不否认,点头道:“这确实是臣妾的饰坠,却不知道为何在月嫔娘娘的喉管里。”玄烨紧盯着佳灵的眼睛,似乎在探究她有没有说谎,而佳灵表面毫无惧色,其实内心早已波涛翻涌。玄烨移开目光,看了眼吴应熊,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佳灵缄默片刻,终是回答道:“臣妾无话可说。”玄烨捏紧手中的饰坠,点头道:“放了世子,送回居所派人好生照看着,朕稍后会亲自安抚。”吴应熊被松了绑,他跌伧着站起来,眼神在佳灵紧绷的脸上巡视了一圈,而后便转头紧盯着清雨,直至被带出九龙壁时也不曾移开。
佳灵被送出九龙壁时还神情恍惚,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玄烨并未处置自己,也没有对此次事件做出任何回应。刚到怡心园,素心便忙跑出来仔细将佳灵查看了一番,见佳灵只是神情恍惚并未受伤后松了口气道:“奴婢听说小主去了九龙壁被人构陷,这心里急得不得了,奈何门口的公公说不能进去,便只好回来等着,还好小主没事。”佳灵心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她不明白,在那种辩无可辩,“证据确凿”的时刻,玄烨为何没有处置自己?若将自己当场定罪,对世子吴应熊来说是最好的安抚才是。按理说,诬陷世子不成,便要找个“替罪羊”以证天子英明,而自己又恰巧“罪证齐全”,是最好的人选。可玄烨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想无事发生一样。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里便越是暗潮汹涌。佳灵不敢放松警惕,她生怕一旦放松警惕,玄烨那边突然下旨处死。只要没有期望与希望,最后就不会那么失望吧?好歹,也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福林堂。建宁公主终是见到了吴应熊,语未启,泪先流。吴应熊心疼地替公主擦着眼泪,轻声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瞧你,都不好看了。”建宁公主悔恨交加,痛哭流涕地道:“我万没想到瓜尔佳氏清雨是这般贱妇,竟然为了皇兄那种虚伪的恩宠背叛你我!若不是我当日轻信这等小人,今日你也不会受如此屈辱!”说着“哇!”地一声扑进吴应熊怀里泪流不止,吴应熊轻抚着她的脊背道:“我倒觉得这位清贵人用意匪浅。”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争执声,吴应熊松开公主朝外问道:“怎么了?”此时外面吴应熊带来的亲卫如临大敌得看着面前的清雨回道:“回世子,是清贵人到访。”在里头的建宁公主听后一愣,立刻竖着眉头叫道:“不见!告诉那贱妇,今日之事本宫已是心知肚明!来日再跟她算账!”吴应熊立刻制止公主,朝外头道:“请清贵人进来。”见建宁公主一脸愤愤,吴应熊知道解释无用,便劝道:“且看看她有何话说。”
听见里头通传,清雨朝侍卫一笑:“我早说过,你家世子一定会见我的。”
进入室内,吴应熊直接道:“不知清贵人驾到所为何事?”清雨一笑,“皇上要亲自安抚世子,却恐世子记恨,便先派我来做个和事老。”建宁公主冷哼道:“墙头草便是墙头草!一切都是你在算计的,如今杀出个佳贵人破坏了你的计划,你便又恬不知耻地回来谄媚,当真以为左右逢源如此容易?”清雨噗嗤一笑,解释道:“公主猜错了,其实佳贵人也在我计划之内。”面对建宁公主不解的表情,清雨正色道:“言归正传。皇上御驾马上就会抵达福林堂,亲自安抚世子。世子想好什么安抚条件了吗?”吴应熊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眉眼尽是喜色:“你是说?”清雨含笑点头道:“现在只要世子的一封家书,立刻送往云南。相信后日平西王便会提出和亲,不日便能迎娶公主。”建宁公主此时才反应过来,欣喜地道:“原来如此!你先是假意诬陷世子,后又设计佳贵人顶罪,如此皇兄理亏便会安抚世子与平西王,而世子便可提出安抚条件!”清雨挑眉道:“公主英明。也不枉我冒险设计至此,一片苦心。”吴应熊提醒道:“不过方才我在九龙壁过于激动,对贵人做出那等忤逆之事。如今皇上又派贵人前来稍作安抚,贵人不觉得可疑吗?”清雨细细思付一番后,福了福身道:“多谢世子提点。看来往后我要避开一些事情了。”吴应熊点头道:“今日之恩吴应熊定当不忘,贵人交代的事,恐怕要等一阵子才能有所成。否则皇上会更加疑心贵人。”清雨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世子设想周到,便依世子所言。我不便久留,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