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张大山坐在桌子旁静静的看着屏风,屋子里只有油灯燃烧的声音。
“哎,”那女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了,红儿?”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那屏风后的女子声音里夹杂着喜悦。
张大山长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自己那个倒霉妹妹张魅娘,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不过红儿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张大山能够感受到屏风后那冰的视线,是另一个红儿出来了,张大山开玩笑说道:“看样子你的人格分裂还没有治好。”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消失吗?”另一个红儿的声音很冰冷。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张大山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多么蠢的话,“红儿,你怎么会来南顿?”
“我是来找你的,子衿说你在汝南。”
子衿?张大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朗陵城是袁明大少爷的未婚妻但是却跟马-元-义有一段不清不楚的旧情。“她不是花府的吗?难道说红儿你也加入了花府?”
“当初我回到并洲没多久,花棽就找到了我,把我连哄带骗的拐进了花府,一晃在花府已经待了好些年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是悲还是喜。
“那个,花棽没有让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张大山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真是一个龌龊的人,你以为花府是什么地方,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吗?花棽那家伙不敢怎么样,现在花府里支持我的人可比支持她的人多。”
张大山有些吃惊,怪不得红儿刚刚称呼花棽的时候没有在后面加上大人,原来红儿在花府里这么强势。可红儿今年才多大呀?还没有自己的妹妹大。
“红儿,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不打算让我看一看你的正脸吗?”张大山知道红儿就是后世人们说的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所以对红儿的样貌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打——算!”声音冰冷的红儿好像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对了,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卷发了?”
张大山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戴着假发,连忙将假发从头上摘了下来,露出那一头飘逸的白色长发。
“头发怎么变白了?难道你这些年接触的美女有些多,肾有些不好?”
另一个红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毒舌,张大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能看得清我?”要知道两个人中间可是隔着一层屏风,这种情况下是很难看清张大山是卷发还是直发。
“能。”
“这不公平,你能看得见我,我却只能大概看清你的轮廓。”明知道娇滴滴的美女就在对面,可是却看不清,张大山的心里痒痒的。
“那就不公平吧。”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屋里的气温下降了许多。
张大山不敢说话了,另一个红人可不像红儿那样娇滴滴的。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讨厌,问的问题都让人那么讨厌。”冰冷的声音幽幽的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额,”另一个红儿的话让张大山说不出话来,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听什么的问题呀!把红儿叫出来好吗?我想听那个娇滴滴的红儿跟我聊天。
“我想给你弹奏一曲。”
“我能提点意见么?我教你一个特别好听的。”张大山很希望听红儿唱《水调歌头》,那个可是千古绝唱。
“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好吧。”
淡淡的琵琶声从屏风后传了出来,过了许久,另一个红儿开口唱道:“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充满柔情,她的声音很美很美,那声音让张大山有些心醉的同时又有些心痛。
是《葛生》,听第一句的时候张大山就听出来了,《葛生》是一个妻子怀念死去的丈夫写下的诗,夏天的日子很长很长,冬天的夜晚很长很长,但妻子的心会一直牵挂着丈夫,等到死后要与他再度同床共枕,很凄美,也很纯真的爱情,一生只恋一人,你若身死,我便终身不嫁。
张大山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痛,自己在穿越之前可是要马上和未婚妻巧儿结婚的,结果自己突然生死,也不知道巧儿她怎么样?自己倒不希望她能终身不嫁,而是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好的人就嫁了,自己对不起她。
“为什么唱《葛生》?”
“为什么不能唱《葛生》?”声音冰冷的另一个红儿此时说话的时候却透露着哀怨。
“没什么,很好听。”张大山当然不会说自己想到了前世的未婚妻。不过有些不太明白,红儿的声音为什么有些哀怨。
“你出去吧。”
“啊?”张大山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红儿怎么就要赶自己走了。
另一个红儿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你出去吧。”
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要见我,却又连面儿都不让我见就要赶我走,张大山现在是一头雾水。张大山有些恼火,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一赌气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张大山打开屋门正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另一个红儿说话的声音。
“那首诗是聂胜琼写的吧?”
张大山的脑子嗡的一下镇住了,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人知道?她没可能知道,聂胜琼可是宋朝时期的人,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盗用了她的诗红儿没有理由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另一个红儿的轻轻笑了一下,声音突然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些许柔情,“我说过,也就只有你能作出这首诗。”
她难道也是一个穿越者?很可能那个声音冰冷的红儿其实是穿越过来的灵魂,结果附身在红儿的身上,变成了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红儿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格分裂症,而是体内有两个灵魂!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一个红儿会是小丫头的性格,另一个红儿,而且看起来非常成熟,居然让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张大山有些怦然心。
“你到底是谁?”张大山回过头,目光紧盯着屏风。
一阵狂风从屏风后吹了过来,阵阵的雪花飘到了张大山的身上,风越来越大,雪也越积越厚。正打算随手打出几张符咒,符咒在半空中发出光芒,那些风雪全部绕过了张大山。
“你的情绪看来很不稳,几年前见面的时候你就说慌了,你根本不是红儿精神分裂出来的产物,而是穿越过来的人,我说的对吗?”张大山大声的喊道。
“哼,自作聪明的家伙,我到底是谁不需要你来管,等到将来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另一个红儿的声音冰冷,屋子里面的风雪也越来越大。
张大山拿出他那洁白的羽扇,用羽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太极的符号,那些风雪都汇聚在那太极图中。“你在逃避,我能感觉到你在逃避些什么。我不想逼你,可是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很想知道你隐瞒了什么,过后我会向你道歉。”张大山说完迈步走向红儿,那梅兰竹菊的屏风早就被吹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张大山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都有风雪的阻挡。
张大山距离红儿的床边没有几步远,他能感觉到自己离红儿很近了。漫天的风雪突然散开了,一支冰锥顶在了张大山的喉咙上。
张大山使劲儿地吞了一口口水,他的喉咙轻微的蠕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面前这个女子的美貌惊呆了。她那双眼睛冰冷的注视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冰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她整个人高贵冷艳,浑身上下散发着女王的气质,让人想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即使感觉到脖子上的冰锥随时可能刺穿自己的喉咙,可张大山还是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你真的是越发的漂亮了。”
“谢谢你的夸奖,你是在跟红儿说?还是在跟我说?”
“你承认了,你不是红儿。”
声音冰冷的红儿摇了摇头,“我没有承认,还有,我刚刚叫你出去,你没有听到吗?”
“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张大山说完向前缓缓地移动,冰锥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红印。声音冰冷的红儿眼睛里罕见的出现了惊慌,她连忙将冰锥向回撤了一点。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相信我。”
张大山抓住冰锥,将它移到一旁,望着就在眼前的她说道:“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红儿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是把我当哥哥了,而你,”张大山说着目光直视着红儿那双冰冷的双眼,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你穿越之前是谁,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