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夜仍旧来的颇早,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骆庭在府衙看了一天的旧档,从年前至今,她和周沙已经翻查了近两个月的档案,但是李云聪想要的东西却连一点都没有见到,这在骆庭的意料之中。顺天府的卷宗本来就只是记录一些京城百姓的基本信息,想抹去关于舒家的记载,简直是轻而易举。骆庭也曾怀有一丝侥幸,说不能翻找到一些当时的蛛丝马迹,不过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恐怕还是得按照原来的打算行事。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该准备的准备好。”骆庭在心中对自己说。她从桌上拿起几张写满字的纸,向李云聪的书房走去。这是她每日的习字,自正月初六开始,骆庭每晚戌时便去李云聪的书房读书习字一个时辰,虽然时间尚短,但是骆庭之前并不是目不识丁,加上她学习甚为用功,因此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书房的门开着,黄色的烛光将李云聪的身影照在窗纸上,看影子的轮廓,他又在读书了。骆庭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可是并没有传来向往日一样的应答。骆庭又敲了敲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她斜着身子往里瞧了瞧,只看到李云聪眉头紧锁地看着书,也许是他正读书读到精要处,骆庭心想还是不要打断他了。她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可是却没有听到翻书的声音,她心中疑惑,便又伸头过去看,李云聪还是刚才的样子,平日里他读书不是这样子的。骆庭再次敲了敲门,出声喊道:“大人,大人。”
不知是敲门声起了作用,还是骆庭的喊声起了作用,李云聪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骆庭。他向骆庭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进来。
骆庭将手中的习字递给李云聪,试探着问道:“大人,您今天是不是比较累?要不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
“哦?何出此言?”
“我刚才敲了好几次门,您都没有反应,我本来以为您在看书,但是等了许久又没听到您翻书的声音,我在想,是不是您今天公务比较多,有点累了。”
“没有,你将椅子搬来吧。”李云聪说着起身,关上了书房的门,又倒了杯茶递给骆庭:“以后你若是再叫门我不应,你径直进来就是了,别在外面傻站着。天还凉,别冻着了,周沙年前的风寒,拖了快一个月才好。”
“是!大人。”
李云聪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骆庭的习字,并用笔将他看来写的好的字圈出,直到将最后一张看完,李云聪微笑着看向骆庭:“不错,进步挺快的。”
“嘿嘿,是大人教得好。”骆庭搬了椅子在李云聪对面坐下,桌上是已经备好的纸笔。
“你把江、河、湖、海、流这几个字写给我看,一个写五遍。”李云聪润了毛笔,递给骆庭。骆庭接过笔,依言在纸上写了起来,李云聪就站在骆庭身旁看着她写,这让骆庭感到有些紧张。她想把字尽量写得好看些,可是越用力、越刻意,反而觉得手中的笔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将这几个字写完,骆庭手心已经满是汗。
放下笔,骆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云聪,这几个字确实是她写得比较不好的,尤其是偏旁,已经练习了很多次,可就是写不好看。李云聪从袖中掏出洁白的汗巾递给骆庭:“擦擦手,不要紧张,笔不要拿的那么紧,放松一点反而好。”
骆庭接过汗巾,丧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练了很多次了,就是写不好看。”
李云聪拿起刚才的笔,给骆庭示范道:“你看我拿笔的时候,手腕很放松、很灵活。这几个字的关键在于对结构和点的把握,我写给你看。”说着,又将刚才说的几个字各写了两遍。
李云聪将笔递回给骆庭,自己则站到骆庭的左侧,紧挨着椅子。他左手扶在桌子上,右臂绕过骆庭的后背,用右手握住了骆庭的右手,李云聪比骆庭高出不少,这样一来,骆庭不仅右手被包在了李云聪的右手中,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李云聪圈在怀中的感觉。李云聪的呼吸就在脸侧,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一如除夕那夜被李云聪护在披风下面的时候,骆庭的脸红到了耳根,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烫的,很想用手去摸一摸,可是右手正被李云聪握着在纸上写字。
“还好,他应该看不到我的脸,他只是在教我怎么把字写好看。”骆庭在心中对自己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字和纸上,认真感受着从李云聪手上传来的运笔力道,虽然只是写了几十个字,但李云聪的手从自己手上松开的时候,骆庭感觉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