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是太阳高挂。身边的案几上放着一间长袍,想来应该是儒士所赠。但隔壁屋中已是空空荡荡,那儒士早已没了踪影。
将长袍裹在身上,有些宽大,但总好过继续“特立独行”了。
出了书院,张阳茫然四顾,竟不知该上哪儿去。忽然想到少林似乎也在嵩山,自己既然来了,少林不可不去。只是他不知路径,只得循着大路,往一个方向行走。期待能在路上碰上行人问问。只是从日上中天到斜阳夕照,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一路东绕西转,张阳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但见四周峰峦起伏,林木郁郁,张阳又累又饿,不由得悲从中来。发泄了阵,也知道不是办法,只能继续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处颇为开阔的山谷。谷中杂草没膝,其中还有一片草莓。也不知是野生的还是有人种植。张阳哪还管得了其它,抓起一把胡乱塞进嘴里。行了几步,又发现一窝野鸡蛋,约莫十来个。张阳感觉自己简直时来运转了。抓起一只,轻轻剥开蛋壳,忍着腥味吞了下去。
此时的张阳万分痛恨起自己不吸烟的行为来。如果自己吸烟,那一定会在身上备着一只打火机。如果有打火机,现在哪里用得着吃生食。更何况,打火机还可以用来忽悠古人的银子。哪里会像身上这些软妹币、银行卡一般毫无用处。
“大哥,你的鸡蛋可以让给我一些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张阳吓了一跳。回头却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双手各抓着一把草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张阳竟丝毫没有察觉。
“没问题。”张阳用衣袖抹掉了嘴角的蛋清,道:“兄弟可是附近的人么?我迷路了,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少年迟疑一下,点点头道:“你跟我来吧。”
少年走在前面,张阳紧紧跟着。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踏踏的脚步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突然喊了一句:“师傅,我回来了!”
张阳一惊,却见前面不远处一株大树下,竟然有一名灰衣僧人和一名妙龄少女。旁边还丢着两只大铁桶。
待看清少女的容貌,张阳陡然一喜。“郭二姑娘,我又见到你了。”
少女一惊道:“你是那个小……”说道一半才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已经还俗了,自己再叫他小和尚似乎不妥。只是他又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少女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叫张阳,郭二姑娘喊我名字就好。”张阳忙到。
“原来你们认识。”少年心中松了口气道。
“你怎么跟这位张兄弟到了一块儿,还跟来这里?”少女奇道。
张阳这才知道这位少年同样姓张。听了少女一问,脸色微红,道:“昨日我下了山,在山脚歇了一夜。今早便想去少林寺看看,哪知却迷了路,幸好遇见这位小兄弟。”
“你是要去少林?那可错了。少林在西面,你怎的往北来了。”少女虽久历江湖,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妙人。
张阳大窘,忙低头把鸡蛋一只一只的放到地上。
“君宝兄弟,还请你再去拾些柴来。”少女本来一直称呼少年“张兄弟”的,只是现在听他同样姓张,才改了称呼。
张君宝?张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升起火堆,把鸡蛋用泥裹了丢在里面。
张阳见那老僧一直靠着大树,双目微阖,不言不语,有些好奇。“这位大师怎么了?”
“有劳小施主关心。我只是……只是,有些脱力。”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还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很吃力。
“大和尚,你累啦。还是别再说话,睡一觉好好休息吧。”少女轻声道。
老僧轻轻点了点头,又闭了双目。
张阳凑到少女身边,轻声道:“大师怎么累成这样?”他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几人都不是常人,依旧听的清清楚楚。张君宝一想到是自己连累了师傅,不由一阵悲伤涌到心头。
少女也想到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少林和尚,亦是心头愤愤。但想到张阳毕竟是不通武功的普通人,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怕没什么好处。便道:“你去试试那两只铁桶。”
“铁桶怎么了?”张阳伸手一提,竟然提不动。两只手一起用力才将其中一只堪堪搬离地面,怕不有百多斤。
少女在一旁道:“大和尚挑着它们跑了几十里路呢。”
张阳不由咂舌,心中疑惑更甚。大和尚为什么挑着它们跑路?难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不成?而且这和尚看上去得有五六十岁,竟能挑着这么重的担子跑几十里路,定是身怀绝技。只是少女明显不愿同自己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反而道:“郭二姑娘,你可知道这江湖上最厉害的人物是那几位?”
“你怎么想起问这?”少女疑道。
“我想学那一下就能跳到树上的本事,可你又不愿意教我,我就只好打别人的主意了。”这当然只是个借口,他只是想更好地了解这个时代。
少女闻言却笑了起来,“就算我跟你说了,只怕你也见不到他们。嗯,现在最厉害的当属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了。”说完却又想起了华山那一幕幕,不由眼神迷离。
“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不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啊。”张阳调侃了一句,随后脑袋便如给一道闪电劈中。“嗯?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这不是在神雕的结尾才出现的么。
“张大哥听过?”此时少女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正自添柴的张君宝说道。
张阳看看拨弄火堆的张君宝,望望闭目休息的灰衣老僧,瞅瞅自顾自想着心事的少女,又瞟了一眼扔在一边的两只铁桶。作为一名原著粉,张阳若是再不知道这是何时何地已经可以买块豆腐把自己拍死了。
张阳不禁又哭又笑的道:“你他妈什么破机器,竟把我扔到了这个地方!”
神雕的故事早已落幕,倚天的剧情还没有开启。嗯,虽然这一段故事确实载在倚天原著里,但你翻过这一页,看看下一章的讲的是什么?“花落花开,花开花落。少年子弟江湖老……”简单几句交待便让时间跳过了几十年,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张君宝已经该过九十大寿了。
“你没事吧?”少女有些担心的看着张阳,不知自己的一句话怎么就让他变成这样。
张阳定睛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虽然心底已经确定,但依旧想要验证一番。毕竟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你姓郭,单名一个襄字。父亲是郭靖,母亲是黄蓉?姐姐叫郭芙,弟弟是郭破虏?”
郭襄大奇,“你认得我?”
“你真是那个在风陵渡陪着素不相识的大头鬼去看神雕侠郭襄,那个在断肠崖追随杨过舍身一跳的小东邪?”
“你连这都知道?”郭襄心中疑云大起。自己在风陵渡胡闹的事被人知道也不足为奇,可断肠崖一幕却知者寥寥,除了自己的亲近之人也只有一个金轮法王。但金轮法王在当年的襄阳大战中早已殒命。
“如此说来,这位禅师一定是觉远大师了。”
觉远依旧阖着双目,听他提起自己也仅仅是轻轻“嗯”了一声。
张君宝却神色紧张起来,“你识得我师父?”
张阳却神色奇怪的看向树冠:“如果我没记错,那么这里应该藏着人。我说的可对,无色禅师?”
郭襄与张君宝齐齐失色。觉远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
灰影一闪落在几人身前,正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他刚到这里便被张阳叫破行藏,并没有听到几人之前的对话,更想不到这仅仅只是巧合,反倒认为他有什么惊人的本领。只是他凝神望去,却见张阳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练过武功的痕迹,再加上他呼吸浊重,站在那里更是松松垮垮,让无色愈加惊疑不定。他曾听人说内功练到极深的境界便会返璞归真,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从未见过。此时先入为主,反倒认为张阳便是这样的高手。
“老僧正是无色。请恕老僧孤陋寡闻,并不识的尊驾名号。”
郭襄道:“大和尚,你怎的苦苦不舍,却又追来了。非要擒他们师徒归寺不可么?”
“老和尚还明事理,不是那等拘泥陈规是非不辨之徒。何况更有这等高手相护。”说话间,眼睛却紧紧盯着张扬。
郭襄笑道:“大和尚,你这次可说错了。张阳那里会什么武功,昨天若不是我救他,现在他还在树上挂着呢。”虽然这样说,她心底却也有诸多疑惑。
“唔?郭二姑娘可莫要给人骗了。”无色神色陡变。对于郭襄的话,他当然相信。只是若有人心怀叵测却又另当别论了。心里暗暗多了分戒备。
郭襄啐道:“大和尚这是什么话。真以为我是小孩子么?”
无色哈哈一笑,道:“我却忘了郭二姑娘的母亲还是武林中的女诸葛呢。”
张君宝却一直想着张阳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没有记错”,不是“猜错”或“看错”。为什么是“记”?如果不是说错了就一定得是在什么地方听到了消息,或看到了记载,知道无色禅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哪里。这样想着,心头的疑惑反而最盛。
张阳却没察觉周围几人的态度变化。猜测得到了验证,他心底反而有些酸涩。盯着眼前恍若精灵的少女,不由想到她今后的命运:出家为尼。杨过这个家伙,当真害人不浅。
“张阳兄弟,你在想什么?”见张阳看着自己发呆,郭襄觉得有些不自在。推了他一把。
张阳犹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脱口道:“你比起六月、杨蜜她们可美多了。”
郭襄不知道六月、杨蜜是谁,却也听的出是女人的名字。不由脸色微红,“你说什么浑话。”
这时,无色轻咳了一声,道:“不知这位张施主是哪里人士?”
“我么?”张阳呆了呆,没想到会突然被人问起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道:“祖居泉城。”
“唔?”无色眼眉挑了挑,“泉城确是人杰地灵。只是听说前些时日李璮作乱,占了泉城对抗蒙古,不知张施主以为如何?”
虽然少林近来行事愈发低调,但其数百年经营,门人弟子广布天下,自有其消息渠道。反而郭襄一人独自游历江湖,却不知道这些消息。
奇道:“蒙古人又内乱了么?”以往她在襄阳常听父母谈及宋蒙形势,知道这个李璮是蒙古的官儿。
张阳却愣住了。他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此时他才恍然明白:这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并不会局限在小说的篇幅里。虽然对这事毫无了解,却并不妨碍张阳知道李璮的结局。蒙古必定会完成一统的,其他的事情仅仅会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罢了。于是便说道“早晚必败。”随后又道:“禅师怎么关心起时事了?不如去看看觉远大师,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呢。”
“觉远师弟?”无色看向觉远。只见他神色如常,双目紧闭,靠在大树上,呼吸若有若无。“觉远师弟!”无色又加大声音喊了一句,觉远却依旧闭着眼,并不答话。
无色察觉有异,忙抢到觉远身前,伸手一探,不由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