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瑛听见喊声,赶忙止住脚步,向门外望去。只见,远处一股黑色龙卷凌空旋转着,朝龙瑞宫方向疾速而来。
他转身回首往外一指,对柳彻道:“师尊,你看。”
然后,倒步侧立在门槛内,紧紧环抱着掠虹剑。
殿内其他众人都朝外望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把目光都集中在柳彻身上。
柳彻神色坦然,起身拂袖,走下台来,带着众人向门外走去。
待他快要走到平台中心时,龙卷风已穿过石阙,呼啸而来,而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膨胀的体积也愈来愈大。
飞速旋转的气流,无情地撕扯着龙瑞宫周围的一切人和物,萧杀至极。
一些普通修为的弟子们已经被吹得头发乱飘,快睁不开眼来,衣服更是凌乱不堪。
竖立在宫前的阳明教麒麟旗杆也被吹得摇摇晃晃。
柳彻泰然自若,只是面色逐渐添了一抹厌恶反感之色。
他缓缓抬起双臂,平置在腹前,左手掌心和右手掌心交互摩挲,然后展开双臂,向前做环状,口中念道:“立壑!”
环绕着妖风外径,一座座峭壁平地而起,转眼形成一个盆地,把龙卷风团团包围,隔离在内。
“流涛!”柳彻又念道,然后举起双手,垂直往下一拉。
随即,万千条银色瀑布从山顶咆哮涌下,势如千军万马,须臾间,盆地内波涛汹涌。
盆地内水位疾速升高,水浪从漏斗状的妖风底部开始吞噬,形成下沉式漩涡。
龙卷风的高度随着漩涡的旋转速度逐渐降低,环形峭壁也合着妖风高度的愈降愈低。
片刻功夫过后,山水和妖风消逝殆尽。
而龙卷风里面隐着的一些倭族装扮的女子,也开始从头到脚显露出来。
为首的约摸二十来岁,面色冷艳,身侧随一戴犀皮漆面具侍女,身材曼妙,右手握一把寒光夺目的薙刀,余下十个女倭,分两列呈雁字排开,个个手持精钢素枪,煞气十足。
“阳明教尊恕罪,今日有幸领教流涛立壑,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之至!”女倭首笑道。
柳彻面沉如水,质问道:“我教与倭国素无交往,尔等何人?无邀贸然而至,所为何事?”
“教尊,我们乃是扶桑红叶狩门下,近奉宗主之命,来中土向师太索借掠虹剑一用,没料到言语上有些误会,后来的事情想必教尊也知晓了。”女倭首答道。
旁边仙佐反唇相讥:“一派胡言,镇派之宝可是随随便便借来借去的,明日我去你门上讨借神器拿回来把玩,你也会乖乖奉上?”
女倭首轻蔑冷笑,反驳道:“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未尝不可。”
仙佐被她一激,勃然大怒,正欲飞身跳出行列去与她会斗。谁知大弟子唐钦岳领先一步,已飘身至其近前。
唐钦岳眉清目朗,风度翩翩,再加上又是柳彻嫡传首徒,所以傲视同侪,自然不把女倭放在眼里。
“倭妖,你无端挑衅,欺我中土名派,妄图抢夺神剑不遂,伤人焚山也就罢了,居然斗胆冒犯阳明紫府圣地,我看尔等是想来无回了,哼!”唐钦岳厉声喝道。
“何为仙?何为妖?你自己尚未修得仙道,居然敢污蔑我等为妖?说话口气倒是比令师还大,恐怕你的本事没有口气大呢,咯咯咯”女倭首不屑一顾,娇声笑道。
唐钦岳恼羞成怒,不想再与之做无为的口舌之争,抽出随身佩剑,直指女倭首。
“倭妖,休要多言,纳命来!”唐钦岳说罢,驱剑直飞,向女倭首刺去。
女倭首面不改色,身侧戴着犀皮漆面具的女倭突然松开手中的薙刀,那刀径自向唐钦岳的剑锋方向飞去。
刀尖和剑尖相撞,闪电般的一道弧光乍现,宝剑刺击的速度陡降,而薙刀却改变冲击方向,和宝剑呈垂直状,环绕剑尖旋转不停。
女倭首目光如刀,一字一字念道:“环月斩。”
但见薙刀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两件兵器攻击的方向已非宝剑所能控制的了。
“钦岳,务必小心!”靖依师太提醒关心道,想必她肯定是之前已吃了大亏。
唐钦岳陡然一惊,先才太小看女倭的法力,胸中之前的锐气早已荡然无存了。
阳明宗创立时间至今不过区区几十年时间,却能崛起为华夏第一显宗,与柳彻的治理有方是密不可分的。
柳彻自创“书剑连理”,以书法为底蕴,将剑气弥嵌其中,合二为一,所向披靡。
因此,阳明宗弟子自入门起,每日必须将大量时间用在研习书法上,然后才是修行法力,舞剑弄枪。
每个弟子都是先从唐楷进行严格地筑基,因为唐楷结构严谨,法度森严,一笔一划不容有一丝懈怠,非常有益于夯实修行者的基础。
而更甚之,教尊将每个弟子研习楷书的阶段限定至少十年以上,此间严禁临摹行草,读帖除外。即使天赋再高,也不破例。
唐钦岳一直以颜体楷书筑基,在临摹颜体《多宝塔碑》,《颜勤礼碑》,《麻姑仙坛记》等碑帖上下了极大功夫,因此功力沉稳深厚,刚劲威猛。
当薙刀绕着宝剑旋转着朝着唐钦岳刺过来时候,他便使出自创的“金函盾甲”。
只见万千金色颜体楷书单字穿插排列,形成一面金色盾牌。
薙刀缠绕着宝剑穿透字盾时,金色字体瞬时将薙刀和宝剑剥离开来。
金字附着在薙刀上不停收缩,听得丝啦啦作响,薙刀已碎裂成形状不一的节节钢块。
唐钦岳顺手接了宝剑,飞身便向女倭首刺去,剑气如电,疾袭其面门。
阳明宗弟子们皆佩服大师兄这凌厉的攻势,料定女倭首要当场命丧黄泉。郎瑛还突生了怜香惜玉之心,想起来姜子牙斩妲己这一出,觉得甚为惋惜。
但见那女倭首突然拔出发髻上那只长长的银钗,向唐钦岳飞掷而去。
银钗伴着飞行速度越变越细,当钗尖撞击到剑尖之时,突然化作一道银光,直接穿透剑尖,刺入剑身,电光乍散。
唐钦岳直接被震了回去,握剑的虎口裂出几道血口,宝剑也绽出丝丝裂纹,寒光顿失,已沦为废铁一柄。
刚闭了眼不敢再看的郎瑛,觉得声音似乎不对,睁了眼一看,结果又喜又惊,喜的是没有看到香消玉殒,惊的是同门大师兄人伤剑损。
二师弟陆翰和三师弟崔晋赶忙冲上前去,将唐钦岳搀回,马上派了两个小弟子搀扶着去找道医救治。
仙佐早已怒火中烧,想要挺身而出。平日里,他和唐钦岳的感情最为深厚,刚才他看到唐钦岳伤势并不是太重,因而想先灭了女倭首报仇,然后再去探伤。
柳彻突然向后摆手制止,回首对众人道:“还是我亲自会会她,你们不要妄动,免得留人口实,道我阳明教凭借人多,以车轮战术胜之不武。”
仙佐有些不甘心,嘟囔道:“教尊勿要手下留情。”
柳彻淡淡回了一句:“我自有主张。”
郎瑛觉得背后有东西轻轻戳了下,回首一看,那个黄衫女子笑盈盈低声问道:“你猜猜看那个戴面具的女倭究竟是丑八怪还是七仙女呢?”
郎瑛白了她一眼,答道:“反正比你好看便是了。”
黄衫女子小嘴一撇,做了个鬼脸,倒是没有一丝不悦。
女倭首见阳明教尊柳彻出来迎战,赶忙向前迈了一步,躬身施礼道:“教尊误会了,我们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向师太借剑而已,别无他意。”
“我教与师太画剑宗向来交好友善,而今,她们落难投奔至此,我岂有坐视旁观之理?你若胜了我,自然由你恣意妄为。”阳明教尊正言厉色驳道。
“教尊既然出此言,我等岂敢再冒失冲撞,刚才已领教流涛立壑之威力,我等蚍蜉之辈甘拜下风,何敢再战?”女倭首谦恭答道。
众人都有点纳闷,担心这女倭首口是心非,不知要玩什么花招。
女倭首瞟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教尊,今日失手伤了令徒,实属误会,改日一定再来专门领罪,我们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便欲带其余女倭离去。
正在这时,郎瑛突觉眼前电光一闪,炫目至极,不由得愣了一下。
定神再看,原来是靖依师太突然飞身,抽出他怀中的掠虹剑,朝着女倭首方向,凌空便是一剑劈下。
师太边劈口中边忿忿道:“倭妖休逃,纳命来。”
阳明教尊和众人不由一怔。
郎瑛觉得这靖依师太背后偷袭着实有点不厚道。
的确真是太出乎女倭首意料之外了,遥感背后掠虹剑的剑气突袭而来,但是根本没有容她再转身发力抵挡的机会了,心里不由得一凉..
出乎意料的是,戴犀皮漆面具的女倭竟然侧身跃至女倭首背后当成肉盾护住她,并向前推她一把道:“快走!”
柳彻觉得真是太可怜了,本来要死女倭首一个也就罢了,又来一个讲义气的做了垫背,实在不值得。他深知,以掠虹剑的剑气,一下劈死二三十个也是容易之极。
只见剑气虹光的弧峰划空从犀皮漆面具的女倭头部顺后背掠过。
众人目瞪口呆,料定两个女倭必裂为四段。
“嘶”一声裂帛的声音,伴着五彩光芒乱闪,空气都仿佛快要凝固了。
大多数人都低下头,不忍观看,想着场面定会极为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