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风跳出顾晴怀抱,在山道上踩着叶影间的光斑前行。
武九鸣陪着三人沿石阶登山,不多时前方又出现了一条岔路。
杜缨问道:“咦?武师兄,昨天回来时没细看,我记得以前没这条山路呀。
武九鸣嘿嘿笑道:“去年苏师姊在里面种了许多竹子,说是演练阵法之用,我们往里走,登山试第二关就在这!”说罢领头走去。
杜缨凑到顾霜身旁,低声道:“顾霜,苏师姊的阵法修为十分深厚,我,我也没什么法子帮忙,你可要小心!”
“杜小娘子,我对阵法一窍不通,从何小心起?”顾霜苦笑道:“顺其自然罢。”
武九鸣回头道:“谁说这关考校的是阵法?”
杜缨心下一喜:“武师兄,那考的是什么?”
“苏师姊的大阵连大师兄也要费些功夫破解,更何况我等?师弟师妹放宽心,苏师姊自有安排。”武九鸣出言安慰道:“不过这关与阵法也有些关联,顾师弟你记好:阵法一道,其大多数只惑人‘形、声、闻、味、触’五感,另有高深处可惑人神念。总此六感,顾师弟需好好辨别。”
“多谢武师兄指点。”
“哈哈,若师弟过了我这关,却在苏师姊这关失手,岂不是显得我最无用?”
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眼前的诸多树木转变成了清一色的竹子,在树与竹的分界处,闪出一道倩影。这位女子身着白衣,长袖翩翩,风姿卓然,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可这位仙子此时瞪眼看着武九鸣道:“自师傅助你化形以来,你整日鼓捣那些无用的玩意,修为未有寸进!小七都已踏入中境,哼!若真比试起来,如今师尊座下,你还打的过谁!”
“谁说……谁说修行只看打斗……”武九鸣缩着头,低声自言自语,目光一转看向顾霜:“唔,我打的过小师弟……”
“你在说些什么!”苏师姊提声道。
武九鸣浑身一抖,连忙道:“苏慕师姊,顾师弟已经送到,我……我先行告退!”说罢转身飞也似的离去。
杜缨不禁咯咯笑道:“师姊,若真打起来,我可追不上武师兄,最多呀,是个平手!”
“小七在外几年,哪里学得这些俏皮话儿?”苏慕走上前来。
顾霜行礼道:“见过苏师姊!”
“顾师弟不必拘束。”苏慕随意指向身后:“这片竹林乃是一座迷阵,师弟只要穿过这片迷阵就可见到在第三关的大师兄了。”
杜缨上前挽着苏慕的手臂娇声道:“武师兄还说不考阵法呢,师姊的阵法那么高明,这不是难为顾霜么!”
苏慕催促道:“这一关不考阵法,只考……唔,顾师弟你该进去了。”
“是。”顾霜心中早下定决心,毫不迟疑作别,一抖衣摆踏入竹林中。
“师姊,顾霜他……”
苏慕捏了捏杜缨小脸道:“小七莫担心,此阵炼心,顾师弟定能走出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真的么?”
“我何时骗过你?”苏慕宠溺的理着杜缨的鬓发,又对着顾晴道:“顾妹妹,我先送你们出了这迷阵。”
杜缨恍然醒悟道:“什么!师姊你是说这里也是……”
苏慕狡黠一笑,转话道:“顾师弟今日恐怕走不出来了,我先送你们下山。唔,后山有一处深潭泉眼,内有鱼儿可入药,顾妹妹带两尾回去给家中长辈补补身子。”
才一踏入竹林,顾霜顿时觉察出不同。竹林内的一切显得十分清晰,好似林间刚落了一场春雨,洗净纤尘,竹枝与竹叶上的脉络明晰入眼。顾霜闭眼聆听,虫鸣的嘶嘶声,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远处飞鸟震翅的扑扑声,甚至地下笋芽挤开泥土的奇妙声音尽皆汇入双耳。
这过于清晰的一切给予顾霜一种信息,那就是不真实。若是金丹境修为的前辈,洞悉万物,感官所及更胜于此,自然可分辨真伪,但顾霜只是初入修行的少年,此时只感到一阵迷茫,过于繁杂的声与色令他无法集中神智。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定是这迷阵误导于我,我该如何走出……”竹林内的地面没有划出道路,顾霜伫立半响,直直朝前走去。
竹林整齐的影子随日光转移,天色渐暗,顾霜发觉前方已是竹林的尽头。心中一喜,随即又面色沉重起来,因为顾霜已经觉察到这个出口有些熟悉。果不其然,走出竹林时又见到了苏师姊的身影。
苏慕笑道:“顾师弟怎么走回来了?”
顾霜苦笑道:“苏师姊迷阵高明,我都不知自己何时走的回头路,我再进林一试。”
转身又走进竹林,苏慕在身后提醒道:“师弟莫急,迷阵维持三天,若师弟三天后还未走出来,我自会进去接师弟。”
“我到底是何时受了阵法蛊惑?不,这座迷阵无时不刻不在影响我!唔,师姊说有三天时间,我先多走走。”顾霜一面思索,一面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顾霜在迷阵中苦苦探寻一事暂且按下不提,且说元灵教后山有一处深潭,深潭之底有一口泉眼,常年不绝,加之崖壁上的无根之水汇入潭中,导致这一处潭水灵气特异,功效非凡。
百十年前元灵掌教巡云侯不知何处得了两种鱼儿养在潭中,一种性燥,一种性寒,皆有所妙用。天长日久,潭中鱼儿已初具规模,元灵教中人便常捉些鱼儿食用。
顾晴与杜缨提着两尾鱼儿回到村尾的家中,留杜缨在家中用饭,顾晴准备炖一锅鱼汤。听苏师姊说这两尾鱼儿各有药用,阿爹阿娘旅途劳累,正好补补身子。
于烹饪一道顾晴颇有心得,炊烟袅袅,晚膳时分,顾晴正准备将锅中精心烹制的鱼汤盛出,突然听见身后有抽动鼻子的吸气声。顾晴一惊,猛然转头,原来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看着锅中,一脸馋相。在老人身后,还侍立着一位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