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也许可以落下帷幕,但有些事情就是心头的一根刺,即便是暂时的压制住了,那根刺还始终在那里,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空气中透着一些凉意,早晨的一场雨淅淅沥沥灌溉了整片土地,草木更加的旺盛,也让地面一片湿润,空气中夹杂着凉。
正是早晨最凉的时候,大家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入教室,一条小路上面有许多人,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女孩子之间咱说说话。
一说:“你们听说了没有?楚盈思和赵令仪比试,结果还是赵令仪赢了。”
另一说:“这是肯定的,毕竟人家是赵案首,得到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也不大,只是非常的不强,楚盈思就在两人的身后默默的走着,听闻这样的对话忍不住攥紧袖下的拳头,但还是在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不可否认的确是输了,但不会因为自己只输了一次,就认为自己永远都会输给赵令仪。
“你们两个女生在那说什么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人,可是不如别人的。”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响起,只见公孙云旗缓缓走了,怒目相视,显得极为不高兴。
那两个女生微微心虚,再加上因为这一句话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楚盈思,立即就不知该说什么好,手忙脚乱了半天,也只得手牵着手快点离开。
公孙云旗走到楚盈思的身边,假惺惺的安慰着:“我都听说了这些事情,不过真的就不是什么大事,每个人都有长处,都有短处,我听说赵令仪过目不忘,与她比背书,那肯定是她赢。”
楚盈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因为只有自己最清楚,那根本就不是比试背书,而是比试才学。所以说对方过目不忘的技能根本就没用上,自己就是真的输了而已。她抬了抬下颚,仍旧是一副孤傲的样子:“是输是赢无所谓,哥哥说的对,我不应该和她比,我应该和我自己比一比。赢过我自己,她又是谁?”
公孙云旗心中冷冷一笑,目光不经意的瞥过对方的手指,只见对方拳头紧握,倘若心中真的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面上这么说,暗地里却不甘心呢?
“你能这样想是好的,可惜世间都是俗人,不懂这番道理,就比如说刚才那两个人在那里议论纷纷,口口声声你不如她,殊不知一项胜了,不代表样样都能胜,只是赵令仪运气好而已。”
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挑起楚盈思的不甘心,毕竟倘若大家都消停天下去,那么何处游戏可以看?
楚盈思是因为哥哥的缘故,暂时的隐忍下来,可有人不想消停,那么就会闹来闹去,也就注定没办法消停下来。她本来就心高气傲,再加上公孙云旗的屡次挑拨,一颗心可谓是火烧火燎,但是想着自家哥哥的话,又只得按耐着:“路还长着呢,大家走着瞧,迟早都会见真章。眼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公孙云旗心中有些失望,没想到都这样挑拨的对方还是压下火气,倒是有些低估了这位楚盈思。却也并不气馁,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眼珠子却是滴溜转了起来,开始想着主意。
书院里面总有种种事情,私底下有一些同窗喜欢举办一些热闹的聚会,这种场面自然少不了比拼。
学院倒是并不禁止,因为这里所有的学生都很自持身份,即便是比试也都是一些文人之间的较量,比如说吟诗作对,举办赏字帖的活动。
一般来说都是一些在人群当中长袖善舞,善于交际的人来促成这样的事儿,刚刚好公孙云旗就非常擅长。
她喜欢在暗地里看着两人斗来斗去,甚至不惜举办起比试,让这两人出尽风头。所以这一次虽然是她提议并且拿出银两作为经费举办的,却没有将自己显露出来,反而是隐藏在其他人的身后。
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也喜欢做一个旁观者。
“盈思,你是书院里书法最优美的,这一次你非要参加不可。”
“是呀是呀,你那一手好字深得你哥哥真传,可要给我们瞧一瞧。”
几个少女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纷纷夸耀着楚盈思,这些人说的道理都是实话,因为楚盈思的字迹都是模仿她哥哥的,长此以往在其中得到了一些真传,一个人写出来的字倘若是有灵气的话,都能摄人心魂。
对于这种热闹闹,众人捧着的事儿,楚盈思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之前被赵令仪打压一番,她得证明自己是很强的那一方,所以更加就不会拒绝,但嘴上还要矜持:“我自己的字也就一般般,你们莫要说得太离谱。”
公孙云旗笑着说道:“倘若你的是一般般,我们的就是狗爬了。”
众人听闻尽数嘻嘻一笑,将楚盈思捧的高高的。
捧杀捧杀,就在于此,也许其他的女孩并没有这个心思,但是公孙云旗有,也就怂恿着大家一起来,那些女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事儿。
且不说那些,总而言之,楚盈思心里非常的舒服,即便是输了那一场的比试,大家还是更信服她,这让她的心得到了一种满足,当仁不让的承诺下了这场比赛。
自贴这种东西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要有个合适的契机,还要有灵感,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可缺。
在很久以前,楚盈思心绪平静的时候,也同样极为的骄傲,也是这股骄傲的劲儿促发了她写出来的一张目前为止,能达到最好的水平。
颜真卿的《多宝塔》是中年所作,为此生最高水平,多数人伸手去仿,却仿不出其中的意境。楚盈思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将这其中的一点意境临摹下来。
当将这份字帖拿出来的时候,大家纷纷惊叹不已,口口声声皆是称赞,仿佛还没有比试,就已经知道最后会获得胜利的人是谁。
这一份字帖也的确算是他们这种水平当中最好的样子,可是却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赵令仪。
本来这样的比赛只是同学之间发起的,赵令仪并不感兴趣,听到别人议论,也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而已。
但也不知怎么这穆青跑过来跟她讲,这一次是有胜利果实的,据说什么酒楼的代金券两张,可以随便吃的那种。
待下课以后,穆青便缠上了她,在后山那个僻静的地方里面不断嚷嚷,好生清静的地方瞬间变成了莺歌呆的地儿。
明明之前穆青还是一个有些果断骄傲的大小姐,如今却是越来越向一个吃货靠拢,这样赵令仪很无奈,可是对于好朋友提出来的要求,也拒绝不得:“我真是输给你了,你好歹也是武穆的女儿。”
穆青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要是我爹知道你苛待她女儿,铁定会用铁拳头招呼你。”
“不用拿你爹来吓唬我,我认怂还不成吗?你我就够怕的了。”赵令仪虽然是这样说,但仔细想想自己手上好像并无能够参赛的字贴,两人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当中。
清雅的地方最能让人静心,她亲自研墨,动作缓慢,意图从这方面来找到一点灵感,让自己凝神静气。
旁边的笔架子倒立着无数支毛笔,她拿出自己最趁手的一支,沾了沾笔墨,凡书写,皆以腕为主,辅之以指,臂为腕架。
那墨汁在宣纸上缓缓流淌,所书写的字迹浑厚有力,很快一字便已成型,这一字占据了整张宣纸。
“永?”待对方一笔落下,穆青忍不住出声,略带一丝疑惑。
“永字九法,古人敍之良多,世传所述,或真书,或伪托,淋淋总总,维蔚大观。”赵令仪将毛笔放下,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淡定的说:“这世上所有的字,都是以永字为底,这一字便是核心,所以一字足矣。”
穆青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良久忍不住感叹:“你与旁人就是不同,不仅要更加的聪慧,看东西的角度也格外的特别,估计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拿着一张永字去参赛。出人意表,与他人不同,首先这里便胜了一局。”
赵令仪淡笑不语,心中对于这一字是很自信,却谦虚的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尽我全力写出这一张参赛的字,至于能否成功,还得看是否合了评选人员的口味。”
穆青越是端详着字,便越是觉得写出来的字有味道,那是将自己身上的才气伫进去以后,所让字呈现出来一种美妙,那笔锋之间的顺畅流动,非有几十年的功底不可有。赵令仪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造诣,实属世间难得,即便是像她这样不懂字的人,也必须说一句好:“我虽不爱读书,但家中有古迹,以古比今,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