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显示着这一天都是艳阳天。
夜色阑珊之下,已梳洗过了的魏清欢遣散她侍女后,便坐在窗棂处,吹着微凉的夏风,等着某人的到来——这是她按以往的经验猜出来的,迟邪今夜定会来访,就是不知是何时来了。
说起这也是好笑,爹爹他居然会未卜先知,先知先觉的将那破木头给按排到了离她最远的客房去,这到底是父女天性使然呢,还是迟邪的狼子野心太过显著了?
但无论是那一种,后果都是相同的,因为迟邪现下就住在离她最远的鸣鹤院。
果然,没多久,正对着窗棂的墙上有一个身影冒了出来,稳稳的自上而下的飘然落地。玄衣翻飞,乌发飘扬,就似是一个从深山里出来的妖王一般。
斜飞的剑眉,细长而又蕴藏道浅淡笑意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灵活的从高墙的那边来到了院中,且没有惊动到一人。
魏清欢含笑的看着来人,眉梢眼角皆是染上了笑意,如月芽般弯弯,笑得香甜,好不迷人。
突的,一缕清风拂过,扬起了她鬓边的发,掠过了她粉嫩如桃花般的唇,她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来人,还俏皮的眨了眨眼,对着来人暗送秋波,却偏偏脸上还稚气未脱,故而只似画皮不似骨,半点媚气也无。
作梁上君子而来的迟邪见她这般调皮,不由得失笑,但脚下速度不减,几个跳跃间,人便来到了窗棂之下。
深秋时节,花还正艳,叶依然是绿。他踏叶穿花而来,被百花众捧星月,真真的似是个落入凡尘的妖精,专吸她心魂的妖精。
偏偏,他似是还觉得不够般,对她扬唇一笑,刹那间,星月失辉,只余他一人光芒万丈。
魏清欢一直知道他长得好,也见多了踏着月色而来的他,但却还是被此时的他给迷住了心神,深陷于他的美色之中。
看着又开始犯花痴了的小东西,迟邪心中甚慰。至少,他还没老,还有魅力,还能吸引她。
抬手,用力的将她那一头长及臀部的秀发给揉散、揉乱了后,他故作叹息的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你再这样下去,下次我来可就真的给你备上一件帕子了。”
这下可是戳到了马蜂窝了,魏清欢一下子就炸毛了,如同被主子给嫌弃了的小奶猫般,双目瞪得溜圆,嘟着嘴,气哼哼的拍下在头上作乱的手,“狼来了说多了就没人信了的。你别指望我再上你的当,哼!”说罢,头一歪,眼不见心不烦的看向了别处。
上次,上上次,都是一见面就调侃她,这次她可不会再上当受骗了,哼!
迟邪笑意吟吟的道,“反应比上次快了。”
话音未落,他便手撑着窗台,大长腿一抬,脚下一个用力,人便已翻窗而入了。
看着稳稳落地的男人,魏清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净会耍帅,没看到她人还在这坐着吗?
“大门开着,你不入,非得要翻窗,你这是做梁上君子上瘾了,还是怎么了?”
“哦,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每次我一来,你都是双眼放光,所以我便保留了这个节目。”迟邪无辜的看着她,随意的拍了两下手,拍除上面微不可见的灰。
“……我只是……”只是什么?
魏清欢一时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无奈的咽下了这个他强加到她身上的“喜欢”。眨了眨眼,她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能来吗?”
迟邪听着这个略为熟悉的问话,轻笑了一声,将人捞起来,自己在椅子上坐好后,再将她侧放到腿上。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极快,待魏清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不知什么时候便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了他大腿上了。
肉肉的却又不失结实的触感和温热的热度,让她羞红了脸。她轻咬着唇,娇羞的低下了头来。
更亲密的事,他俩都有做过,可坐在他的大腿上……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这还对着窗!
万一有人从院外经过呢,这让人看了出多不好。
她嘴唇挪动,正想说让他放开她时,头上又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原来,迟邪将下巴抵到了她头上来。
又听头上传来了一阵浑厚的男音,随之而来的是下巴一张一合的磨擦着她的头皮。
“你们兄妹俩可真是默契,连问题都是问得一模一样的。”说罢,迟邪便低低的笑了声。
他的喉咙贴着她的头发,笑时轻微的颤抖振得她头发发麻,险些就没心思留意他在说些什么了。
魏清欢一侧头,生硬的将头上的重量给避开了。
好在迟邪只是轻轻的抵着她而已,因此没有失态。
她歪着头,斜视的瞪着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好,听你的。”迟邪宠溺的捏了捏她脸上的肉,笑道,“新皇下旨让我安心在家养伤,我又听说神农架的膏药挺好用的,但人却在魏国,一合计就来了。”
兵权被夺,他也能将之说得轻描淡写的,可真是神人。
魏清欢知道他此刻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便撇了撇嘴,详装在怒的道,“哦,原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啊,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说罢,便作势要从他腿上下来。
迟邪那不知道她在演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一看便知在打着什么小主意了。但他却没有拆穿她,反而是顺着她的意来,倍笑的道,“那能呢,我这次可真是专程为你来的,其他的都是顺便。”
“哼哼。”魏清欢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嫌弃。
迟邪侧着头,蹭了蹭她领如蝤蛴的脖子。毛刺刺的发轻轻的在脖间磨擦着,惹得她吃吃的笑了起来,连连轻唤,却又因害怕让外人知道而压抑着音量,“哈哈,信你了,我信你了还不行。快走开。”
她笑得小脸都红了,迟邪才直起头,放过她。但嘴上却仍旧是执着的问道:“下次还敢不敢怀疑我了,嗯?”
嗯之一字,他压得特别的低,显得格外的磁性,但却是威胁之意满满。
魏清欢很是怕痒,生怕他再蹭自己的脖,于是便缩着脖子,摇头如打摆子般的道,“不敢了,再也不怀疑你了。”
迟邪一手抚上她的左脸,定住了她的头,让她双目看向自己后,抵着她的额,幽深似海般的注视着她,柔声的道,“我来是为了我俩的婚事。午后,我与伯父提婚了。”
呯!
魏清欢觉得眼前似是有万千烟火在同一时刻绽放,轰得她耳边隆隆响着,心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着。她痴痴的看着男人,似是被他深邃的双眼给吸了心魂一般,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中也是万千思索上心头。
既惊又喜,还带着一丝丝的紧张——怕爹爹阻挠、不许。
这丝紧张慢慢的占据了整颗心。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丁香的小舌舔了下唇,她问,“爹爹,怎么说?”应许了,还是不许?
看着她粉嫩嫩的舌尖滑过红唇,迟邪的眼神突的幽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灼热。他抬眼,对上她的双眼,慢慢悠悠吐气如兰的吐出二字,“你猜。”
你猜?你猜!
魏清欢突然间觉得不紧张了,她好想将眼前这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给揍成猪头。
猜猜猜,猜什么猜?!
这样神圣不可侵犯的时刻居然让她猜?呵呵。
眨巴眨巴眼睛,魏清欢一把推开迟邪的猪头,没好气的跳寸他的腿,眼尼也不给他一个就转身向屋内走去。
她睡觉去了,你慢慢玩哈。
迟邪身形一动不动,只手一伸,一把的握着了她的手,再一个用力,便又将人给拉了回来,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笑着将人给抱紧后,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伯父他说,只要你喜欢,他就不反对。”所以,你能一直喜欢我吗?
当然,这话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早已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这还差不多。魏清欢傲娇的扬起下巴,一副“有她在便万事无忧”的模样很是像被主子给夸赞了的小奶猫一般,惹得迟邪的爪子蠢蠢欲动想在她有些许圆润的小脸蛋上戳几下。
低垂下眼睑,敛起眼中的狼光,他靠着她的头,笑问,“你说,我们定个什么良辰吉日的好?”
良辰吉日,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想到这,迟邪就又觉得下腹开始冒热气了,忙运转功力压下这股热气。
这样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完全不知道身侧的人已是心怀不轨了的魏清欢却想到了高离先皇驾崩不足五月,当下便抬头看向窗外,残忍的打破他的幻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想这么早干嘛?”
迟邪却不泄气,笑道,“我想早点将你给订下来,省得别人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