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北宋末期。河南汤阴县岳家庄。艳阳天。
岳家庄大院。院内院外,挂红结彩,喜气洋洋。年近半百的岳和穿戴崭新整齐,站在大门口对陆续到来的宾客笑脸相迎,拱手相请。
宾客甲:“恭喜恭喜!”
岳和:“盛情盛情!”
宾客乙:“岳员外半百得子,可贺可贺!”
岳和:“奉承奉承!里面请,里面请!”
岳和卧室。岳母半卧坐于床上,坐月穿戴,身边有一襁褓。襁褓中露出一张乳气未干、安详静睡、讨人喜欢的小脸。
岳家一女仆进房道喜:“安人,今天来给小官人贺三朝的客人不少哩!”
岳母:“嗯,凤儿,出去好好招待客人。”女仆答应一声,喜盈盈退了出去。岳母用手指轻抚婴儿,脸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岳家客厅。宾朋满座,喝酒吃饭,喜气热闹。仆人来往穿梭侍候。
岳和进客厅。众宾客起身同声贺喜:“贺岳员外半百得子!”
岳和满面春风,拱手答谢:“感谢各位光临!”
众人齐应:“多谢盛情款待!”
岳家后花园。园虽不大,也不显豪华气派,但花草树木不少,花圃整齐有致。庭园颇具乡村自然朴素风味。
众宾客饭后在花园内漫步赏花。两人一对、三人一堆,指点评说。
花园门口廊上,并排放着一对古香古色的大花缸。几位客人停步在花缸前,齐声道:“嗬,好一对花缸!为何空着,岂不可惜!”岳和答:“这是我安人临产前一天买回的。打算养金鱼,正值安人临产,整日忙碌,还没来得及贮水养鱼。”
说话间,轰隆——突然一声惊雷。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不久前天空还是骄阳高挂,不知何时已黑云压顶,天色阴晦。
宾客甲:“要下大雨了。我们就此告谢!”
岳和:“天有不测风云。我也不便强留。照看不周,多多包涵!各位慢请!”
众客人纷纷告辞。
黑云铺天盖地而来,顿时天昏地暗。刚才热烈喜庆的气氛一扫而光。狂风大作,摧花折枝。四处门窗被吹得乒乓作响。仆人跑进跑出,关门闭窗,一片慌乱。
大雨倾盆而至。盛开的鲜花顿时凋零。含苞待放的花蕾被摧残遍地。
岳和慌忙奔进卧室。岳母紧张地抱着襁褓坐在床上。岳和来至妻子床边,安慰道:“莫怕。疾风骤雨,来得猛,去得快。片刻就过去了。”
惊雷一声接一声。闪电一道接一道。哗哗大雨越下越大。
后花园,地面起水。花圃被雨水冲刷成一条又一条小沟。一些花草、小树被连根冲翻。遍地花蕾随水冲走。
卧室内。岳和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不时望着窗外的大雨咒骂:“鬼天!这鬼天!”
岳飞声嘶力竭地啼哭。岳母望望丈夫,看看孩子,更紧紧地把襁褓抱住,不停地祷告:“神仙保佑,大雨快过去吧!”
仆人岳安奔进屋来:“员外,不好了!黄河决口,洪水来了。一些人家被水冲走了!”
岳和一惊:“什么?黄河决口?”一下冲出室外。
后花园,花圃已经不见。平地洪水漫滚。一对花缸孤单冷清地停在房廊上。
黄河。滚滚河水,汹涌澎湃,一泻千里。一些房屋在洪水中淹没,垮塌。一些人在洪水中挣扎,被吞没。
岳家大院。岳和奔进屋,对惊慌失措的家人道:“洪水来了,各人快法逃命,死里求生吧!”众家人哭喊慌乱。有的抱木箱,有的爬上大木桌,有的抱房柱,有的跑进跑出,各自纷纷逃命。
岳和卧室。岳和将岳母扶起,披上衣服。岳安匆匆进来:“员外,你和安人怎么办?”
岳和:“别管我们。你自己赶快想法!”
黄河。洪水奔腾不息。更多的房屋,树木被淹没冲毁,更多的人在水中挣扎,哭嚎,被吞没。
岳安:“员外,花园里那两个大缸可坐人。你和安人可一人坐一个。”
岳和:“行。快,去看看!”
岳和、岳安扶着岳母来到缸边,在花缸中各放一床棉垫。岳飞母子被扶进一个花缸坐好。洪水渐渐淹没花缸底部。
黄河。河水波涛翻腾。涛声咆哮喧嚣。
后花园。岳安扶岳和坐进另一花缸。洪水越漫越高。岳安站立在洪水中。
岳和:“岳安,快上房,抱着房柱!”
岳安:“员外,不要管我!”
洪水越来越深。花缸渐渐浮起,慢慢随波逐流。
岳和:“岳安,快上房!”
岳安:“员外,别管我!安人,你们多保重!”
黄河。哗——一排巨浪翻卷而来。一座房屋在巨浪中垮塌。
后花园。岳安被洪水淹没半身。一根大圆木漂来,岳安紧抱圆木。岳安随着圆木,渐渐被冲走。
洪水中。岳和坐在花缸中,用一只手拉紧岳母坐的另一个花缸缸口。两个花缸在洪水中慢慢漂流。
岳安抱着圆木,被洪水冲来,望见岳和,高声呼喊:“员外,安人!”
岳和高声呼喊:“岳安!”
岳安抱着的圆木超过岳和,向前漂去。
波浪翻滚。一个巨浪打来,将岳安吞没。
“岳安——”岳和嘶声高喊。
圆木从浪中钻出。岳安已不见。圆木平静地向前漂流。
洪水的力量在尽力地试图将岳和和岳母两个花缸冲开。岳和紧紧地扳住岳母花缸缸口。
岳母满脸泪痕,哭喊岳和:“员外!”岳和对着妻子,心情平静地道:“安人,天意难定,鬼神莫测。我将此子托付与你。万一我不在,望你保全岳氏一点血脉,我虽葬身鱼腹,也能瞑目!”
岳母擦擦泪,语气坚定沉着回答:“员外放心。我如能保住岳氏血脉,一定好好教导,不辱岳家祖宗。”
一浪涌来,将两个花缸分开。两个花缸在洪水中渐渐拉开距离。岳和呼唤:“安人保重!”岳母哭喊:“员外!”
一个巨浪打来,岳和的花缸顿时被冲翻。人同花缸一齐沉没水中。岳母嘶声呼喊:“员外!”
黄河水恶浪滔天,翻卷咆哮,滚滚向前。
(字幕)河北内黄县麒麟村。清早。
王明庄院。一派庄院宁静气氛。
王明正坐客厅。仆人王安送茶进来。正在此时,忽听外面高声喧嚷,王明一惊:“外面何事闹闹嚷嚷?”
王安:“黄河上游泛洪,冲下不少灾民灾物。村民在河边打捞物件。”
王明:“走,去看看。”
黄河边。
远远望去,黄河曲折而来。近处,洪水已失去奔腾咆哮之势,满河洪水在静静流淌。
河边。一群村民正在抢夺箱子、房木等随水漂下的物件。两个村民正在各不相让地争夺一口箱子。
村民甲:“这箱子是我捞起的!”
村民乙:“是我最先看见的。捞箱子我也出了力!”
争夺中,箱子被拉开。一些金银珠宝从箱子中掉在地上。众村民见状,呼啦一下围上去,你抓我抢。
洪水中,断续漂来各样物件。不时有一二具尸体及死猪、死羊随波漂流。一些村民正忙着打捞物件,身边堆放着一些打捞起的什物杂件。王明见状,摇头叹息,对身边王安道:“这年头,不是兵荒马乱,就是虫灾洪涝。不知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王安望见远处一件东西漂来,上面有许多鹰鸟搭着翎翅,好像凉棚一样盖在半空,便指着对王明道:“员外请看,那些鸟好不奇异?”
河中东西渐渐流近岸边,却是一只大花缸。王安用一竹钩,将缸钩到面前。鹰鸟鸣叫四处飞散。
缸内,岳母一脸憔悴,靠缸昏沉,怀中紧抱襁褓。岳飞小脸红润,安详甜睡,一幅逗人喜爱模样。
王安对着花缸呼叫:“妇人醒来,妇人醒来!”
岳母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开口问道:“此乃何地?我不会在龙宫吧?”
王安:“此乃大名府内黄县地界。”岳母重新睁眼,看着眼前场景,如梦方醒,不觉凄然泪下。
王安将岳飞抱起递给王明,扶着岳母出了花缸。王明说:“走,快回家!”王明抱着襁褓,王安扶着昏昏沉沉的岳母,一前一后往村中而去。
王明客厅。
王明妻子将虚弱不堪的岳母扶在怀里。一女仆对着喂热汤。王明、王安及家人站立一旁。
岳母渐渐清醒正常,看着周围的人问:“此乃何家?”
王明答:“此乃寒舍。我姓王名明。她是我的院君。他是我的家人王安。此地叫麒麟村。请问妇人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岳母答:“妾身乃河南汤阴县孝弟里永和乡岳家庄人氏。妾夫岳和,随抱小儿岳飞。妾身临产刚满三日,因遭洪水泛涨,黄河决口,田产房屋尽被冲毁。妾夫坐另一花缸被洪水吞没,其余家人尽被洪水冲走。妾身抱着小儿坐在缸内,淌到此地。感谢员外救命之恩,但我母子家破人亡,此地举目无亲,今后如何过活?”说罢,难禁悲泣。
王明道:“岳安人切莫悲伤,如肯屈就,就在舍下住吧。我家虽不富裕,然粗茶淡饭,还能让你母子温饱。”
王院君也热情相劝:“这里平日间少人同我相陪。你就住下,你我姊妹相待。平日一起说说话,少些寂寞也好。等岳公子大些再另行理会。”
岳母忙起身道谢:“多谢恩公,多谢院君!如肯收留我母子二人,就是重生父母。”
王院君道:“休说客气话。王安,快吩咐家人打扫东厢房。”
王安:“是。”
(字幕)七年以后。
葱郁的山林。
岳飞身着略带补丁衣服,在山林间用柴扒扒林间的枯枝败叶。柴筐中装着大半筐柴草,看样子,林中柴草不多,岳飞虽然辛劳半天,仍然收获不大。他抬起头,扯起衣裳边擦汗边搜寻林间柴草,稚气的脸庞虽沾满污浊的汗水,仍显露出俊俏聪明。
不远处,七八个穿着鲜艳华丽的小孩在玩耍。一个是张里正的儿子张小乙,一个是李都头的儿子李小二。他们见岳飞进得林来,便齐声道:“岳飞,不要扒柴了,同我们堆罗汉耍。”
岳飞:“我奉母命打柴,没工夫同你们玩耍。”
张小乙:“这是我家山林。不陪我们玩就别想扒柴。”
李小二:“什么母命公命,不肯陪玩,就要你的狗命。”说着,上去就给岳飞一拳。
岳飞:“各位哥哥,我今天实在不能相陪。改天再说吧。”
张小乙:“你不陪我玩,我小爷陪你玩。”说着,一脚踢向岳飞。
岳飞被激怒了:“各位哥哥若要无理,我岳飞也不是怕人的。”
李小二:“你不怕人,难道我们怕你不成?上!”七八个小孩一齐上前,把岳飞围在中间。
李小二道声:“打!”几人同时扑上,把岳飞按翻在地。岳飞试图翻身起来,却被李小二指挥,有的按手,有的按脚,有的按背,将岳飞死死按在地上。岳飞试图挣扎,却被死死按住。情急中,岳飞暗中运力,两手突然向上一翻,两人同时被掀倒。岳飞顺势一用劲,其余几个亦翻身倒地。岳飞顺势起来。
李小二见状,又指挥众人:“上!”几个小孩,再次向岳飞围拢,你一拳我一脚。
岳飞左遮右挡,忍无可忍,说了声“休怪无理!”左手一拉,张小乙和李小二便倒在地上。其余几个仍围住岳飞不放,你打我踢。岳飞右手轻轻一拉,两三个小孩相继趔趄几步倒在地上。岳飞趁空抽身,背起柴筐拾起柴扒,说声“失陪了。”便从容往山下走去。
后面,几个倒在地上的小孩伸脚蹬腿,哭啼耍赖,不肯起来。李小二从地上爬起,对张小乙道:“这小子,人不大,为何有如此大的力气?”张小乙道:“我也不料这小子有如此大力。待几天再约几个有本事的哥们好好教训他!”
夕阳西下,照着苍茫的群山,照着渐渐远去的岳飞背影。
岳居小院。房舍简朴,窗明几净,充满恬静气氛。
岳母衣着朴素,慈祥庄重,气质可人,手拿针线,倚门跷望远处。看样子,她盼岳飞回来已有多时。
最后一线夕阳被山峦吞没。山路上,岳飞步履蹒跚。
岳居小院。岳母将放在锅里煨热着的饭菜揭开看看,然后走到灶下,添上一把火。
暮色渐渐降临。岳飞从田间小路上走来。
岳居小院。岳母在客厅灯下做针线活。她一手举针,一手穿线,左穿右穿,总见困难。
岳飞手拿柴扒,背着大半筐柴草从外回来,见岳母穿线困难,忙放下柴草,走上前去:“娘,让孩儿来。”边说边接过针线,轻轻穿好,递给岳母。岳母起身爱怜地摸着岳飞的头说:“快去洗脸吃饭!”
趁着岳飞洗脸功夫,岳母已摆好饭菜。母子二人相对吃饭。
岳母:“儿啊,往天打柴,早早回家,柴草一大背。为何今日回家又迟,柴草又少呢?”
岳飞:“娘,今天李小二他……”欲言又止,面显难色。
“他怎样?莫非欺负你?”
“……没有。他家山上柴草很少。”
“柴草不好打,就不要去了吧。今天王院君过来说,她家的孩子王贵,张员外的张显,汤员外的汤怀都是上学年龄了,想请个先生教书,叫你也去陪他们读书。”
“我不去。娘年纪大了,不要再做针线活。孩儿每天都去打柴草,换点油盐过日子。”
“不行。你得去读书。人不读书,如何知书识礼,如何报效国家?这几年,多亏王员外一家救我们母子不说,还划出小院让我们母子安居。每月柴米油盐,差人送来。为娘实感大恩难报,日常闲着,做点针线卖,尽量减少人家负担。你已七岁,该读书了。为娘的不但不能再让你打柴,还得多做点针线活,积攒点银钱买书买笔请先生,供你读书。”
岳飞想了想说:“娘,我柴也打,书也读。书笔纸不用买,先生也不用请。”
岳母:“我儿有何好办法?”
岳飞:“白天打柴,晚上读书。娘识字知书,就当先生。”
岳母笑笑:“这倒好。哪来书呢?”
岳飞:“王员外家有的是,边学边借。”
岳母:“那笔和纸……”
岳飞:“那笔和纸嘛……”他神秘地做个鬼脸,“娘,我肚子饿了,吃了饭你就知道了。”说着,埋头大吃起来。
岳母投去慈祥爱怜的目光。
小河边。圆月东升。河水静淌。柳枝轻拂。
岳飞就着一个畚箕取沙。取满了沙,又利落地攀上柳树,折下几根柳枝。下得树来,做成笔的模样,插入沙中。
岳居院。
岳飞端着沙快步进来,放在桌上:“娘,孩儿将纸和笔‘买’回来了。”
岳母从屋内来到客厅:“儿在哄我,纸笔在哪儿?”
岳飞将沙倒在桌上,用一木片将沙轻轻刮平,将柳枝握在手中,在沙中随意划上几划,划痕清楚可见:“娘,看,这不是纸和笔么?连墨也不用磨呢!”
岳母满意地笑了:“我儿聪明。来,娘马上教你。”随即接过柳枝在沙盘上写下“岳飞”两字,教读道:“岳飞。”岳飞随着岳母手指念道:“岳飞。”岳母继续边写边教,岳飞边学:“字鹏举。”
岳飞突然问:“娘,鹏举是何意思?”
岳母:“鹏,是一种长着金色翅膀的很大很大的鸟。举,就是高举,高飞。你爹爹给你取字“鹏举”,是希望你长大后像大鹏金翅鸟一样,志向远大,展翅高飞。”
岳飞:“何谓志向远大?”
岳母想了想:“志向远大,就是替国家去忧患,为百姓除痛苦。”
岳飞:“百姓有何痛苦?”
岳母略作沉思,道:“百姓有饥寒之苦、天灾之苦、人祸之苦。”
岳飞:“饥寒之苦,我已领受,那何为天灾之苦?”
岳母听岳飞此问,脸上露出犹豫和哀伤的神色,犹豫片刻,缓缓言道:“儿啊,我们就是受天灾之苦,才流落于此。”
岳飞:“娘,我也不时听王贵兄弟讲,我们是因黄河水灾,家园毁坏,被洪水冲至此地。我老家究竟在何处?爹爹今在何方?几次想问,怕惹母亲伤心。今日望娘能尽道其详。”
岳母抚摸岳飞的头,沉重地道:“儿啊,娘因你尚年幼,不曾告诉你。今日既然问起,我就讲给你听——
“我们祖籍在河南省相州汤阴县孝弟里永和乡。你出世三天,黄河决堤……”
随着岳母的讲述,画面出现黄河泛滥情景;岳父、岳母坐花缸随波漂流情景;岳父被洪水吞没情景;岳飞母子被王明相救情景。
听了母亲讲述,岳飞问道:“娘,朝廷为何不整治河道,反而任其泛滥?”
岳母:“我大宋北方,有一个国家叫辽国。两国原来就像一个大家庭中的两弟兄,和睦相处,后来辽国逐渐强大,就有进犯我大宋之意。我大宋同辽国战争不断。朝廷花费许多人力财力在保国安邦上。”
随着岳母讲述,画面渐次现出宋辽两国战火纷飞,百姓遭受战乱流离失所的情景。
岳飞听罢,道:“母亲,这战乱就是你说的人祸?”
岳母:“是,战乱,就是人祸,但还不是全部的人祸。”
岳飞:“娘,国家又有何忧患呢?”
岳母:“国家内有忧,外有患。内忧者,如风水虫等天灾,匪盗抢掠,官吏奸佞贪枉等人祸。外患,即边境国家不睦,金戈烽火。除辽国外,北方近年有一金国,金国也像一个大家庭中的弟兄,和睦相处,互相联合起来抵抗辽国的进攻。近年来,辽国逐渐衰弱,金国又日渐强大,对我大宋,也虎视眈眈。这些年来,战乱不断,百姓不能安居乐业。你长大后,就应立志气,保国家,卫黎民。”
岳飞郑重地点点头。
山间小路。岳飞背着满满一背柴往家走。
岳居院。圆月中天。岳飞母子捧书于窗前,岳母边教,岳飞边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又一个白天。岳母在飞针走线。
又一个晚上。桌前。岳母在教岳飞写读:“忠孝礼节。”然后刮平沙盘,再教读:“信义和平。”
岳飞:“娘,何谓忠孝礼节?”
岳母:“忠,就是忠实、忠诚。人生天地间,至要是忠。要忠于君王,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孝,就是子女要顺从父母,尽心奉养。礼,就是说话行事要符合君王和朝廷制定的法度和规范。节,就是做人要有骨气,要有好的操行,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忠孝礼节是一个好儿男应有的品质。”
岳飞:“娘,如何才能做到忠孝礼节呢?”
岳母:“飞儿,其中的内容很多很多,待娘以后慢慢给你讲吧。”
画面渐次现出:岳飞在山林间使劲捆一大捆柴草,累得满头大汗;岳母在集市上出售针线活;岳母在集上店内买笔墨纸张;岳飞在灯下专心读书,用笔认真写字。
冬季来临。岳飞穿着冬衣,在桌前练字。片刻,停笔呵手、跺脚,显然感到寒冷。桌上,摆着一摞书和岳飞练字的纸稿。片刻,岳飞重新握笔伏案书写。一行“男儿当立报国志”稚气清秀的毛笔字在岳飞笔下渐渐现出。字幅由小而大,遮至画面。
王明后花园。花草亭廊。假山池水。花香蝶舞,春意融融。
百花亭上。王贵、张显、汤怀三个七八岁小孩一身富家子弟打扮,聚拢在花亭上,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张显:“王贵哥,听我爹爹讲,要请个什么周侗老儿来教训我们,果有此事?”
王贵:“此事不假。昨天你们爹爹同我爹爹已在我家商定。账馆和这老儿的住处就设在这花园侧面。”
汤怀面带忧色:“听说那周侗老儿过去是京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师父,厉害得很!”
王贵对此毫不在乎:“我爹爹以前请的先生不厉害么?哼,不出三天,他才知道我们的厉害!”说罢,将张、汤二人招呼围拢,咬一阵耳朵。二人会心地点点头。
周侗帐馆。周侗端坐在先生台上,精神矍铄,气质文武兼备。一看就是满腹经纶,性格豁达之人。馆堂四张书桌,前后两排。王贵、汤怀前排。张显后排,空一桌位。
周侗神色庄严:“老夫姓周名侗,陕西人氏。奉三位小官人令尊相请,在此设帐。各位务必尊师重道,勤勉攻读,立志成才,报效国家,成就功名。现在我认识一下各位。”说着,眼睛扫视下面,问道:“谁是汤怀?”
汤怀:“学生——在。”应罢,他鄙视地一歪身子。
周侗:“谁是张显?”
张显:“学生——不在!”应罢,他做个鬼脸。王、汤、张三个同声大笑。
周侗不露声色地指着王贵问道:“想必你就是王贵了?”
王贵:“明知故问,多此一举。”说罢,他起身一跳,坐到课桌上。
周侗胸有成竹地走下讲台,来到王贵身边:“习文要懂师道。”
王贵讥讽挑衅道:“屎道?什么屎道?”随即起身,倒背双手,装出一副书生气的样子,边踱步边道:“屎道者,拉屎之道也。何为拉屎之道?屎肠也。屁股眼乃屎之出道口也!”说罢,哈哈大笑。
周侗仍不露声色道“莫要放肆,尊师重道,乃学生斯文之根本!”
王贵冷笑道:“管你屎道尿道,我的厉害你还不知道!”边说边向袜统内一摸,抽出一条铁尺,望着先生头上打来。周侗眼疾手快,头轻轻一侧,一手接住铁尺,一手将王贵一拎揪倒在凳上,取过桌上戒方,在王贵屁股上就是一阵狠打。边打边道:“我先打烂你的屎道,再教你何谓师道!”
张显、汤怀在王贵摸铁尺时,正要摸尺,只见周侗轻而易举制住王贵,知道这个先生比往昔的大不相同,只好暗暗把准备的铁尺摸出放在书桌抽屉内,呆呆看着王贵挨打。
王贵“哎哟,哎哟”呻唤,连声告饶:“先生饶了我吧,学生再也不敢了,一定听先生教训。”
周侗放下王贵,叫他坐好,走到张、汤二人身边,从抽屉内搜出铁尺,叠在一起,轻轻一折,铁尺便弯了。三个看得瞪大眼睛。周侗问:“你二人如何说?”
张、汤二人紧张站着,嗫嚅着:“学生愿听先生教训。”
周侗:“今天暂且免打。以后再敢啰唣,定将重打不饶!王贵、张显、汤怀!”
三人齐应:“学生在!”
周侗:“坐好上书!”
三人齐应:“是!”
王明客堂。王明主坐,张达、汤文仲客坐。个个面露喜色,喝茶议论。
张达:“王明大哥,周侗老先生确是非同寻常,教训有方。你张显侄儿自入学以来,知书识礼行事规矩。”
汤文仲:“是呀,我那顽劣知识长进不少。”
王明:“以前,你王贵侄儿天上都是他的脚迹。自周先生设帐以来,再也没在外惹是生非!”
张达:“岳安人能把岳飞也送帐馆学习就更好了。”
王明:“你嫂子跟岳安人说过多少次,她总是不肯,也不知是何道理?”
汤文仲:“唉,可惜了一个好聪明的孩子!”
路上,夕阳西下。岳飞背着柴草从山林间往家走。
王贵、张显、汤怀边随岳飞行走边劝:“岳大哥,同我们一道读书吧,还打什么柴?”
岳飞有点诧异地问:“你们以前不是讨厌读书,天天约我玩么?如今为何反劝我读书了?”
汤怀:“这个周先生实在不同往昔那些迂夫子。他能文能武,讲的又全是治国安邦,男儿疆场杀敌的学问和故事,学起来有劲。”
王贵:“我们就是脑瓜笨。你在一起,学文习武,指点指点,我们更有长进!”
岳飞:“我也好想读书,可不成呀!”
岳居客堂。晚。灯下。
岳飞桌上放些《孙子兵法》《左氏春秋》及诗词类的书和文稿。
岳飞捧书深思,似乎不解,遂问正做针线的岳母:“母亲,孙子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此话应如何理会?”
岳母为难地回答:“儿啊,你这小小年纪,就读这些兵家书籍。娘对诗词歌赋,尚略知一二,然对行兵步阵,就一点也不知了。”
岳飞:“娘,听说王员外请的那个周先生,文武兼备,满腹经纶,孩儿如能去学习,该有多好!”
岳母:“娘也知道。王院君已不止一次过来请你去帐馆同王贵伴读。但是,我们母子二人寄人篱下,已受别人恩赐不少。我们母子二人做点针线、打点柴草,尽量减轻王员外的负担也好。所以连日来为娘总是两难,犹豫不决。”说罢,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
岳飞孝顺地答道:“母亲既然为难,孩儿不去就是了。”说罢,低头看书,显出忧愁沉思的表情。渐渐地,脸色由忧转喜,不由自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