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宛茉好像突然平静下来了,但又好像更紧张了,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应了声也不知道对面的人听见了没有。
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走上前去,一时竟觉得有些尴尬。
“回院子吗?”孟离的声音清晰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沙哑,在这个寒冬的深夜里,很有镇定的效果,让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是,刚从嫂嫂那回来。”
她沉着的回答了,却在心里暗自奇怪,他是怎么进了院子的?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一般,他开口解释道:“我路过外头,被齐叔硬拉了进来,所以……”
他没有说完,宛茉知道,一定是齐叔发现他又站在外头,死拉硬拽的拖了他进来。
先前齐叔曾有意在她面前提起过,夫妻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家里出了事才更该要团结,有时候,看问题简单一些才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
齐叔怕早已将他们三个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哪里还分什么彼此,只这一点,宛茉便比不过了。
“冬天夜里越累越冷了,你不必特意绕过来看,我们院子虽然没有侍卫,但也没什么人会来打这里的主意,王府里娘亲还病着,有时间陪在那里倒更好些。”
孟离听她这么说,只当她心里仍还在意家里的事,个中曲折并不清楚她知晓多少,但是从今日她那样决绝的话语中可以想见,怕有些风言风语也飘进了她的耳朵里的,至于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她有愿意相信几分,便不是他能想见的了。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我只看看而已。”孟离说着转身就要走,高高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寂寥。
宛茉看着眼前的身影,就这么慢慢的走远了,突然,有一个强烈的意念涌上了心头。
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离开!
她的理智还没有做出决定,身体本能的已经冲了出去,从背后一把圈住了他的腰,愣了一刻,将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
孟离今天穿了件毛皮大氅,这样的冷风吹着大氅上都还隐隐透出些温热,狐狸毛很柔软,她贴在上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怀中圈着的人身子从僵硬到慢慢松动开来。
她今天实在有些反常,光白日里那些话,便是平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再气也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可能她是真的被折磨的心力交瘁了吧。
身后的人没有作声,只将他又环的紧了些,双手在他的身前费劲的握在一处。
“宛儿,你放心,事情会解决好的。”他想承诺愿意给她一个交代、给林家一个交代,却无从谈起,想起自己跟塔娜的妥协,心里只有担忧。
他轻轻的握住身前的那双小小的、冰凉的手,轻轻拉开它们,转过身,将身后的人揽进怀里,用大氅细细的包裹起这个瘦小的人儿。
一瞬间,宛茉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温暖起来了,这种暖意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四肢、到全身、到心里,她的脸埋在孟离的胸前,耳边是他稳稳的心跳声,双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就连头顶上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再一会,就一会……
她贪婪的汲取的这份温暖,却好像怎么也暖不够,无路如何也不能让她彻底暖和起来。
“孟离,你跟塔娜谈好了?”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他今晚能进的来,恐怕心里已是下定了决心了,只是这份决心里有没有彻底离开自己永远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她不敢去想。
在她心中,究竟是家人重要,还是孟离只属于自己重要,这也是个无解的选择,其实,孟离早就不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我错了,我白天不该说那样的话。”她是在跟他道歉,也更是在跟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道歉。
孟离,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孟离轻轻抬起了手,覆在她的头顶上,来回抚摸,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你没错,是我太慢了,总是无法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做好应对,是我……”
“孟离,这不是打仗,谁都做不到……”她抢断了他的话,嘴里嘟嘟囔囔的又说了些什么听不清。
“宛儿……”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停住了。
宛茉在他怀中仰起脑袋,只露出两个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蓦地,挣脱出去,拖着他的手,“走吧,外面冷。”
被拽着走在她身后,看着前面的身影,似乎还带着些雀跃,孟离心里有些不解,可很快,便也抛在脑后了。
是啊,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几回。
宛茉一路牵着他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小时候他虽然常来林府,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三个都在林煜的院子里厮混,这里也只成婚后回来住过几次,今天他才发现,原来清梨苑竟是这里的复刻版,连布景都相差无几。
“是不是很熟悉?”她回过身望着他,笑脸盈盈,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是他很久没有见到过的。
“其实我还在清梨苑里种了些菜,也不知活了没有,之前回去也没有注意看。”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有些活了。”
“啊?”
“金橘和红菖蒲长得很好,其他的恐怕要等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