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洛玉瞧着身边的人表情好似越来越沉重了,心中也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宛茉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张似乎比自己还要苦戚戚的脸,她伸出手,捏了一把洛玉的脸,“行了,别苦着个脸了,要多笑笑,你可是时时陪在时余的人,不要带的他也沉闷了。”
她说着,忽就转变成满脸轻松的样子,连语气都带着几分调侃。
洛玉了解她,从前的小姐虽然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总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即便那样,她的心思自己多半也是能猜出几分的,可这段时日,小姐好像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了。
宛茉揽过洛玉的肩,两个人挤在一处,脸挨着脸,她的脸有些冰,刚碰到时洛玉还本能的惊了一下。
“洛玉呀,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她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语气里却是一本正经的。
洛玉猛地转过脸,差点撞到她,后退了一些,瞪着眼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宛茉打着哈哈将她的脸扭正回去,“什么什么意思?你都这么大了,还想一直赖在我身边吗?”
现在再将洛玉留在这,怕只会耽误了她,还不如尽早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家里的事牵连到洛玉。
“我不嫁,小姐这个时候着急赶我出门是要做什么?”洛玉气足了,明明是冬夜里,脸上却染上了红晕。
“谁说要着急赶你出门了?”她猜到洛玉定会不愿意,但也没料到反应会这么激烈,赶忙哄着她:“即便你现在有了如意郎君可也不许走,我这里可不放。”
听她这么说,洛玉稍稍卸下了气,转过头,嘟囔道:“小姐净瞎说,我可没有。”
宛茉看她有些解气了,这才安下心来,也没敢再继续拿她逗趣儿,怕勾的她又想起顾珏的事情。
两个人并肩站在院子里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却也不愿意回屋里。
“嫂嫂她们都睡了么?”
“嗯,少夫人白日里忙着联系母家,怕也累着了,晚上搂着时余一起睡的,我这才空出闲来。”
又沉默了半晌,洛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稍不留心可能就漏过去了。
“这几日陪着的可都是顾珏的夫人?”
“嗯,卫姝帮了不少忙,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了。”宛茉有意寡淡的回了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这几****虽然看得出顾珏与卫姝之间怕是有些问题的,但也看的出,顾珏心尖上的人可能还只宋晴一人,与其让洛玉还存有幻想,倒不如一把掐灭算了。
两情相悦都还未必能是份好的姻缘,何况只一人付出的,说不准顾珏同卫姝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了。
洛玉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冷淡,知道是自己妄念了,这几日小姐一直跟他们在一处,怕是看到了他们和美的生活才有意不搭理自己的好奇心,也便罢了,只一心扑在林家上头才是现在自己该做的。
“小姐明日还出门去吗?要去哪里?”
“明日我也还不知道呢,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好像跑了很多地方,办了好些事,但仔细想想却什么也没办成。”
“小姐莫着急,慢慢来,好在还有小王爷呢,咱们也不算完全没有指望。”
是啊,孟离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兴师问罪还是低头妥协?
刚刚在小木屋里,第一次看见孟离那样震惊的表情,到现在都还在脑子里反复浮现,她有些后悔,头先并不确定腹中真的有了个小生命,只是负气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再让她说恐怕她也开不了口了。
“洛玉,你就在这歇息吧,我回趟自己的院子,找些东西,直接就在那睡了。”
宛茉随意寻了个借口,想回去安安静静的躺一会,这几日这样波动,连医生都说这孩子不一定保得住了,虽不知有没有缘分相见,总归母子连心。
“我送你吧,小姐,现在我也睡不着。”洛玉有些担心她。
她刚准备要拒绝,身后屋里传出隐隐约约孩儿的啼哭声,便笑着摊了摊手:“咱们洛玉现在是豆豆的半个乳母了,我可不敢随意征用。”
洛玉回头看了一眼,轻蹙了蹙眉头,看着眼前表情已然开朗的小姐,便也罢了。
“小姐你路上慢些,夜里结了冻可滑的很,莫要走在池子边上。”她的身子已经让房间里转过去了,头却仍还冲着宛茉,不放心的连声叮嘱。
“知道啦,快进去吧,嫂嫂该寻你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屋里的灯被点亮了,似乎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慌忙着急的门边跑去,一边喊着:“我来了,少夫人莫要起床”,一边仍盯着宛茉。
宛茉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径直出了院子。
夜里的林府很小时她倒经常走,大了之后,尤其成婚之后几乎没有见过了,即便偶尔的几次也都是与孟离一起,今天晚上走在石子路上倒感觉四下额外空旷、寂静。
地上斜斜的映着自己的影子,出了两边偶尔有树木的阴影来回晃荡着,就只有寂白的月光了。
印象中,家里的院子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齐叔总会在傍晚时分叫人把灯都电上,整个府里都是暖黄色的灯光,一直燃到天明时分,仅剩的一小截灯芯才歪歪倒倒的横过来,火苗渐渐熄灭。
那时不管冬天夏天、夜里时间长短,齐叔总能准确的把握好灯芯长度,让它们精准的只亮一整晚,而她与哥哥最大的乐趣就是把灯笼里的烛台取出来,趁着油尚未干透倒在各种地方,门把手啊、窗台啊,到处都是他们的“战场”,往往是齐叔一边骂他们一边抹,整个院子里都热闹的不得了。
想到那些开心的过往,宛茉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些。
一阵冷风吹过,脸上凉的快没有知觉了,她攥紧了领口,加快了脚步,四周的树叶随着风的吹动,也沙沙作响,听着还有些恐怖。
突然,前面路口的树荫处蹿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站在那一动不动。
宛茉吓得喊都喊不出生,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双手死死的揪住衣角,鼓起勇气大声问了一句:“齐叔吗?”
那个细细的影子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宛茉揉了揉眼睛,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那只是个树?
她被吓得也定在远处不敢上前,停了半晌,长影子好像突然动了,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越来越近。
理智告诉她快跑,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浑身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牙齿紧紧的要在一起。
就在她快要到极限,准备惊声尖叫的时候,长影子突然又停住了,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自己印象之中更低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