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风凌尘醒了,她还在睡,沉沉的,抱着他一只胳膊,风凌尘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怕惊醒她,可身边的孝和还是醒了,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双目阖着,鼻音有些重的问道:“这么早?天还没亮?”
风凌尘在她额际吻了一下,内殿龙涎香的残味还能闻道些许,“不早了,不过今日阴天,天不大亮,你好生多睡一会儿!”
喻孝和迷蒙的睁开眼睛,披了衣裳起身,第一次她起床帮他更衣,她的关节在这样的阴天里总是隐隐作疼,可两人昨晚解开了心结,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即使忍着这疼也想帮他穿好衣裳。
四九已经在屏风外候着了,风凌尘传召他进来伺候洗漱,却见他手里仍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孝和认得那是每次她侍寝后都要喝的避子汤。
四九将药碗放置在了孝和手边的案上,她看了眼风凌尘,只见他摆了摆手示意四九退下去,孝和已经沉了脸色,方才漾在脸上的两抹红晕此时换成了苍白的底色,羽睫轻颤。
“孝和,先听我解释!”风凌尘端起药碗,还不等说完,喻孝和一把接过来扬头一饮而尽,她习惯用袖口抹去嘴角的药渍,眼睛里氤氲着一层冰冷的水汽,带着一丝的决然,看着她努力的吞咽口中剩余的药汤,风凌尘心里一阵的心疼。
喻孝和没想到那么多甜言蜜语都是过眼云烟,穿上衣服就翻脸了,口口声声的爱你入骨,一个日升日落就变成不配生下他的孩子了,如果说陈路是渣男,他风凌尘就是渣男里的极品。
风凌尘抱住了面前的人,她木木的站在那里,没有挣扎却是满身的清冷,喻孝和在被他抱住的一刹眼泪如珠的倏尔滴落,昨夜一直延续到方才的甜蜜霎时间都消失殆尽。
“孝和,每次给你喝的都是调理身子的汤药,并非是避子汤!”风凌尘紧紧地搂住怀里的人说道,“你的身子需要调理,血虚,寒气大,很不利于受孕,第一次请脉后便让孙太医开了调理身体的汤药,即使不喝汤药的时候也会做些不好吃的药膳!相信我,没有一样是会伤害你的!”
“你为什么瞒着我?”孝和推开了风凌尘问道,他居然瞒着自己这么多事情,怪不得这避子汤和她第一次喝的辛辣苦涩的味道并不相同,她有过疑虑可终究没敢多想,更是想不到他居然瞒着自己在调理她的身子。
“要如何同你说?”风凌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跟你说你会乖乖地听话,倒是唬你是避子汤你倒是一脸壮烈就义的喝的一干二净!”每次他听说她把那避子汤喝的干净心里就生气。
就是强词夺理,喻孝和脸上黠了他一眼,尽是小得意,“那你偷偷的给我喝调理身子的药是想让我生下一个孩子?”她声音越发的变小,他想跟自己生小宝宝这件事很害羞的呀。
风凌尘脸上有些黯淡的神色,环住了面前的人,说道:“你我当时误会太深,想着可能永没有缓和的可能,若是你能怀了我的孩子,朝夕相处,血脉相连就会重新开始,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
好阴险!喻孝和瘪了瘪嘴看了眼他,若是自己心里真的厌恶了他,又怀了孩子,岂不是要被他绑在宫里了,老天爷也真是造化弄人。
“好了你快走吧!要迟到了!”喻孝和推了他一把,一大早的就这么肉麻,这个人真是的,不是说好了冷冰冰的么,干嘛突然暖的像个小火炉,黏的像只小狼狗,喻孝和都怀疑昨晚和今早在一起的到底是不是风凌尘了。
“那好,等我下朝回来!”他在孝和的额际再次吻了一下,方才披上斗篷出了出云宫。
讨厌!干嘛要她等他回来,这样一来她要怎么再去睡觉,一整天都要盼着他回来了!喻孝和自己看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影子,笑的嘴角翘翘的。
这天一直天阴的厉害,也没见飘下来零星的雪花,喻孝和煮了一壶参茶在出云宫里练字,大抵是天气阴的厉害,只觉得心口发闷,这会子风凌尘还没回来,往日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孝和只觉得心里发慌,本想着倒一杯热茶,却溅了宣纸上哪里都是,连自己写的字都被热茶化了开,氤的没法看。
“小公公,可知道皇上可下了朝?”孝和问了门口候着的常顺,他是四九的人,所以对孝和极其的恭敬,作了个揖答道:“姑娘,皇上这会子还没下朝,今日朝会上可能是出了点事,姑娘莫着急!”孝和此时还没有名分,年纪尚轻,只能以姑娘相称。
喻孝和手里揉着帕子点了点头,进了内殿坐在榻上,心里想着快到年根了,想必也是诸多事宜要处理,所以才忙碌些,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隔着琉璃小窗一看,果然是风凌尘的步辇进来了。
一掀开毡毛的门帘就是一阵凉风灌进来,带着一股浊土的气息,四九伺候风凌尘脱了斗篷,他的脸上神色不太好,让喻孝和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站在门口?风冷,快进去吧!”风凌尘似乎是很勉强的扯了下嘴角,伸手揽了孝和的肩。
“今天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孝和倒了杯参茶端给他,“可是出了什么麻烦事?我见你神情似乎是不大好!”孝和平日里几乎没有太多的过问他的事情,偶尔听他说起也是他心气不顺时发牢骚,可今日她心里莫名的发慌,所以便问道。
风凌尘喝了口参茶,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孝和说道:“孝和,你先坐在我身边”,他握了孝和的手,手心暖暖的。
“孝和,今日朝上有人参了你父亲一本,而且罪过比较大!”
孝和听了心里骤然一停般,可旋即问道:“什么事情,可否属实?”
风凌尘眉头微拧,却还是坦然的告诉了她,“你可还记得你父亲在虎门镇守过,抗击海盗,那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那时龙兴帮猖獗,屡屡袭击出海的商船,朝廷派兵镇压。”
这不是好事情吗?想必父亲身居高位与这一段经历是避不开的,难不成是莫须有的罪名,孝和正胡思乱想只听风凌尘说道:“现在兰台参呈崔户上奏,说你父亲在镇压龙兴帮时收受了贿赂,不仅放了龙兴帮匪首的儿子齐天磊一条性命,还多次纵容龙兴帮出海滋事!”
官贼勾结,这样的罪过可以算作是死罪了,如果父亲依照在虎门的功绩封爵的话,还会被削爵抄家,简直是将喻家往绝路上逼!喻孝和头皮倏尔发麻的想着。
“孝和?”风凌尘见她脸色惨白一片唤了她一声。
“可否彻查?”孝和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不过是这个崔户有意的泼脏水,崔户……喻孝和在脑子里快速的搜索这个人,为何没有丝毫的印象,她开始慌乱了。
“朕已经令新上任的两广总督韩为彻查此事!”风凌尘做了太子那么多年,喻家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印象,龙兴帮当时情形复杂,而且久在官场浮沉哪能丝毫不染浊气,所以风凌尘记得喻氏的确和龙兴帮有些瓜葛。
如今崔户是摆明了受了太后的指使朝着喻氏去的,看来他们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卸掉风凌尘的一条臂膀,莫须有的罪名都会不遗余力,更何况是这样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喻孝和看着风凌尘的眼睛,他并不是很坚定,“喻家与这件事难逃干系对吗?”她问道,诚恳的看着风凌尘的眼睛,让他不忍心说假话。
“孝和,你相信我,我会尽可能的保住你,保住喻家不受伤害!”风凌尘只能承诺尽可能,向来这样的朝野党争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即便是身为帝王,他也要活在律法、民心和舆论之中。
“我父亲现在哪里?”孝和一直在逃离风凌尘的世界,所以她没有足够敏锐的嗅觉,甚至连喻家出事了这样的情形都没能有一点的风声。
“他还在府上,朕已经让他回家静养些日子了,直到韩为在虎门查清这桩旧案!”风凌尘见孝和心力交瘁,扶着她的双肩答道。
停职查办!风凌尘不过是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喻孝和心里清明,风凌尘没有将父亲即刻押入大理寺候审已经是给了最大的宽容,喻孝和敛了敛心绪,如今喻家成了党争的矢中之地,她若是想抱住喻家上下的性命,难如登天。
“我不是不信任你!”喻孝和看着风凌尘,被他握着的手冰凉一片,“只是你可真的有把握?”
“孝和,朕自有办法解决,你要相信朕!”风凌尘一直想派自己的人上任新一任的两广总督一职,就是为了抱住喻家,不让当年的一桩小事被当做把柄去钳制,只希望韩为能够顺利解决。
“我担心家人的安全,而且我嫂嫂要临盆了,这样的情形不能出意外!”在整个家族陷入危机的时刻,喻孝和必须先稳住自己不能慌乱,她知道穆华龄的手段,对待自己尚能动杀心,极端行事,万一她打算杀了父亲,以畏罪名义,喻孝和不敢再想了。
“朕已经派了杨业,带着最精锐的御林军守在喻府内外,放心吧!”风凌尘知道孝和心里定是不好受的,但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可他却也惊异于孝和在如此变故前的震惊,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喻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