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氏被太后党参了一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甚至父亲的生死喻孝和都无法揣度,他想去帮喻家渡过难关,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个尴尬的出云宫宫女,自保尚且要靠风凌尘的保护,何谈庇佑其他人。
孝和看着案上放置的那柄精致的玉如意,本就是一个搔痒的工具,因为用了上好的和田玉雕琢,呈了莲花的样式,取了一个‘尽如人意’的名字,便成了吉祥的摆设。
喻孝和并不在乎皇后的位置,可是就跟那柄从瘙痒的工具成了玉如意的物件一样,没了统领后宫的威仪,没了凤仪天下的尊位,没了稳固前朝后宫的中宫地位,她便连自己的家人都互不周全了。
喻孝和脉脉含情的望向风凌尘,第一次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爱我吗?”
风凌尘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问题,一个女子问是不是爱自己,他只回答过能给多少宠幸,能给多少荣华、金银、权力,可问他的人是喻孝和,一个本就与众不同的女子,一个连皇后尊位都不在乎的女子,她的眼中此刻是热切的,又带着一丝的凛然。
“孝和,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男女之爱的妙处,日渐相处后,不管是风凌尘还是胥盛的皇帝,都深深地爱着你!”风凌尘握着孝和的手贴在胸口认真的答道,他以为孝和是因为喻家的事情怕了,可已经失去过一次孝和的风凌尘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所以他给她承诺。
听了他的回答,孝和伏在了风凌尘的胸口,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之前她不只一次的处心积虑要找到嫁衣穿越回去,在西北九死一生甚至搭上了聂步的性命,仍然错失了嫁衣,喻孝和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又让她回到了风凌尘的身边。
面对一个残缺的自己,伤病的自己,冷漠的自己,风凌尘却一点点的温暖了她的心,原本只是一点点的好感,如今却变成了心甘情愿的以身相许,喻孝和不敢否认自己是爱着这个男人的,爱他的睿智却不狡诈,爱他的体贴且深情。
如今喻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太后党不仅要惩罚父亲的背叛,还要削弱风凌尘在朝中的控制,而自己身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再也不能糊里糊涂下去,认不清自己的责任在出云宫里做个小宫女,在风凌尘的庇护下安宁度日。
她要重登后位,与自己深爱的男人并肩而立,她要庇佑喻氏,而不是让父兄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自己任性带来的苦果。
“孝和,你怎么了?”风凌尘和声问道怀里的人,方才问了自己奇怪的问题,这会儿又是身子僵硬的,风凌尘怕喻孝和因为喻家的事情过于忧心,伤了神。
“没什么,就是在想怎样才能破了他们的局,很显然这穆太后不只是朝着喻家来的,她想威胁的是皇上!”喻孝和眉心微蹙的抬起头,“因为皇上态度坚决,他们知道另立皇后的事情恐怕难以达到,于是便选了另一条路!”
见孝和还能冷静的分析问题,风凌尘总算是松了口气,其实他虽是安慰孝和不用担心,可形势确实严峻,此番太后党若是再占上风,恐怕他们的损失会是摧毁性的,如今孝和能给他一些意见,风凌尘也总算是有些安慰。
“朕与徐圭、韩为商讨过,可有两种方式解决”,风凌尘看着孝和倒了杯热茶,雾气缭绕在她的指尖,继续说道:“第一自然是洗脱喻大人身上的官司,陈年之事,任何一种方法都能不了了之!”
“并不可取!”孝和摇了摇头,“既是他们敢提此事,必是有很大的把握,而且韩为是两广总督,万一以一个包庇的罪名扣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聪明,你和徐圭担心的一样!”风凌尘挑了一下孝和的下颌笑着说道,她能如此理智,而不是为了洗脱喻氏的罪名胡乱想办法,风凌尘不由得生出一丝钦佩来,自他记事以来,后宫的女子还未能见到一个。
“苦肉计如何?”孝和喝了口茶反问道,“我父亲戎马半生,功劳赫赫,因为这件事情不至于丢掉性命,如果喻家愿意就此辞官,岂不是能躲过一个祸患,而且皇上大可以以垂爱的理由,将父亲的卿公之位袭给我兄长喻青帆,自此喻家便换主!”
她脸上显现了一丝笑意,“我父亲成了闲云野鹤,就再与太后党无瓜葛了,而我兄长得了高位,岂不是能更好的辅佐皇上,让西北的荣惠亲王没什么建业的机会!”
“孝和,只是你父亲岂能甘心?”这一反败为胜的法子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让投靠自己的喻正卿甘心弃掉高位辞官,恐怕容易寒了他的心。
“我去做说客!”孝和倚了身后的软垫说道,旋即又觉得几分蹊跷,挑眉拿眼睛瞧了风凌尘一眼,问道:“这样的法子难道皇上和足智多谋的两个大人就没想出来?还是想出来了正不知道如何劝说我做说客?”
喻孝和的确是最佳的人选,风凌尘却不知道如何让她接受亲自说服自己父亲辞官这一角色,没想到她能有如此远的眼界,知道如何最大可能的护喻家周全。
“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出宫,亲自回府一趟,劝说父亲,只是皇上也得给些安慰,不然父亲性子倔强,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风凌尘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了然孝和的意思,拿了笔在纸上题了两个字‘少保’,说道:“加封少保,算是一些安慰吧!”
窗外北风呼啸,今冬冷得厉害,眼看着要到腊八节了,再往后就是除夕了,孝和从来没在宫里过过年,她倒是有些期待,也不知道这宫里过年规矩多不多,一想起过年倒是更想父亲母亲了,好在明日出宫还能见上一面。
“你又在想什么?”风凌尘见她透过琉璃小窗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出神,便靠了过去问道,有时候他是真的猜不透喻孝和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开始看不透我了?”孝和脸上带了一丝笑意问道,“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的,看来皇上是委婉的在告诉我,你心里喜欢我!”
风凌尘将榻上的人抱了起来,向着内殿的龙床走去,“朕不太喜欢委婉,我们直观的描述一下,这喜欢有多强烈!”
他又开始大白天的耍流氓,喻孝和抬腿踢掉了挂在银钩上的窗幔,散落的轻纱遮住了两个人的脸,只留下一个风凌尘俯身的背影。
“今天孙太医来请脉了,他说我身子恢复的不错,只要继续调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能恢复如初了!”
“是吗?那朕再努力一点,争取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喻孝和抬脚踢了他的屁股一下,“为什么是皇子,不是公主?”
“都好呀!”风凌尘捏了她的脚踝压了上去,“你若是喜欢公主,我们就多生几个公主!”
“谁要和你生公主!”喻孝和很不配合的说道。
“那就生皇子,好几个皇子!”
“谁要和你生孩子!”喻孝和终于是被他擒在了怀里,柔软的抱成了任意的样子。
喻孝和有时在想,他们两个相爱了大概这也是天意吧,这样冷的一个冬天,他的身子那样温暖,她偏偏畏寒怕冷,就是要让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不断地靠近,再靠近一点,直到完全的接受彼此。
翌日一早,先醒的是孝和,第一次她起的比较早,早这样一个严冬,即使醒了来也不想起来,回身抱住身后小火炉一样的人,又眯了一会儿。
“起床了,今天我还要出宫,别忘了将令牌给我!”孝和将头埋在他颈窝小声的说道。
“等我下了朝回来,同你一同出宫,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风凌尘在她额际吻了一下说道。
“你要同我一起出宫?”孝和被他的话惊得精神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怎么行,皇上私自出宫,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了,岂不是坏了规矩!”
不知道为何,坏了规矩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尤其的可爱,明明是个不受拘束的人,风凌尘搓了搓她的长发,看着毛茸茸的她说道:“偷偷出去就是了,今天韩为从京城出发去广州,朕也当做亲自出宫送他!”
“韩大人这个时候去广州,可不是得在路上过年了?”韩为上任两广总督可是要最少满三年才能回京,家眷是要带上的,所以路上行程缓慢,这个月份怕是连年都过不好了。
“所以朕才要亲自去送他,让他心里平衡一点!”
“哎!”孝和叹了口气,这荣华富贵哪里那么好享的,身为封疆大吏,连个新年都过不好,喻孝和甘心当个小宫女而不是中宫皇后,是因为比起皇后的位置,她这个在出云宫里混的小宫女倒是能睡个好觉,不必受晨昏定省的叨扰。
“怎么又叹气了?”风凌尘挨着她躺着侧脸问道,“今日出宫我们再去上次那家酒庄饮一杯如何?”
“冬天了,也不能泛舟了”喻孝和有些遗憾,风凌尘倒是很怀念那晚的月色,还有她吹奏的排箫,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见她闭着眼睛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