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亲王押着狼五等人,赶到邵家救火,进到院中,只见邵家主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盆,火借风势,越烧越旺,令人近身不得。
狼五狞笑,暗道,人都烧死了,死无对证,看你们抓我有何用。
惠亲王见火烧得凶猛,暗暗叫苦,想着若兰等人定然已是葬身火海。
惠亲王和亲兵卫队站在院中,踌躇不前。
惠亲王叫过那衙役道:“段小中,这火烧得太烈,如何是好?”
段小中熟悉民房存水之处,也懂火中救人之法,喊道:“快去取水,把上房门上的火浇灭,冲进去救出一个算一个。”
惠亲王得了主意,开出赏银,下令亲兵救人。
幸好邵家人全都集中在上房明堂里,惠亲王的人破门后,不需要四处搜寻,一个不落都拖了出来。
院中横七竖八躺了五个人,借着火把,惠亲王一眼便看见了若兰。
邵家五人被烟熏火烤,全都窒息过去,尤其是天门,赤身裸体,迎火而上,身上的皮肤红一块黑一块,像是烤过的地瓜,眉毛发辫全烧得光秃秃发的。
段小中拿了冷水,挨个浇在脸上,不多时,除天门之外,众人都苏醒过来。
若兰醒来,抱住天门呼天抢地,大放悲声。任她怎么呼唤,天门眼睛紧闭,牙关紧咬,全无回应。
知理爬过去,试了试天门的鼻息,眼中流泪,仰天长嘶道:“儿啊……”
段小中拨开知理和若兰,把天门僵直的双腿盘起来,用拳头猛击他的前胸,击打几十下之后,天门忽然哇得一下,吐出一口黑痰,悠悠地醒转过来。
惠亲王并不关心他人,当下他只要若兰好好活着。
见若兰没事,惠亲王甚是欣慰,掏出手帕帮若兰擦拭脸上的烟灰,无限关切地道:“我若晚来一步,便见不到你啦。”
若兰瞧那手帕,却是当年自己亲手所绣。惠亲王发觉掏错了手帕,忙讪笑着收起来,重新换了一块道:“若兰,叫你受苦了。”
若兰深深施了一礼,含泪低声道:“民女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惦念。”
惠亲王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缘分,老天如此安排,想是自有用意吧。”
若兰不敢多言,扭头看到旁边捆着的狼五,道:“他便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真凶,请王爷为民女作主。”
“你放心,一切有本王呢!”
这时响地从厢房里找来衣裳,要给天门穿上,天门被手指一碰,便疼得呲牙咧嘴,连声叫疼。若兰急转身来,和响地围着天门,慢慢把衣裳给他穿好。
若兰瞧着天门的身上,总觉得哪儿不对,想了一阵,忽道:“你的玉扳指呢?”
不待天门回答,若兰起身朝上房里疾走。
上房的火还在烧着,有烧断的檩条不停落下来,根本无法靠近。
惠亲王见若兰向火里走去,不知她要干什么,喊道:“若兰,你回来,纵是再贵重的钱物也不要了。”
段小中手疾眼快,上前把若兰拉回来道:“你不要命啦!”
若兰不听,仍是挣扎着要去寻找天门的扳指。
此时天已经大亮,周围的住户全都过来看热闹。
段小中向众人拱手道:“各位乡邻,别光看热闹,快去各家取水,帮忙把火灭了。”
有人说道:“看你们站在旁边眼瞧着起火,以为是你们有意要烧这房子呢。”
官爷发话,众人纷纷出手相助,不一时,把火全都扑灭。
一场大火,把邵家的上房变成了废墟,只剩三间厢房还在。
严氏和邵知理缓过劲来,相互扶持着过来向惠亲王致谢。
惠亲王道:“这房子不能住人了啊,你们作何打算?”
知理道:“我会尽快修好房子,眼下只能先在厢房里将就几日了。”
惠亲王道:“我看不如这样,江家被抄家,江仁轩夫妇已经投进大牢,他家的宅子空出来了。等庄家的案了结,江家的家产定要罚没赔给若兰,你们先去他的宅子里暂住如何?”
知理感觉不妥,江家宅子只是被查封,并没有罚没,再者说,即便查没赔给若兰,那得若兰作主。他这时便搬进去,怕别人说闲话。
见知理犹豫不决,段小中道:“王爷的主意极有道理,你瞧今日这事多悬哪?你们在这里住怕不安全,还是到城里暂避一避的好。”
知理转眼去瞧若兰,想征询她的意见。哪知院里并没有若兰的影子,段小中眼尖,指了下废墟道:“庄小姐又进里面去了,她要找什么呢?这多危险!”
惠亲王道:“快把她叫回来,要找什么让我的人去。”
严氏知道若兰找什么,她想到邵如林的匣子还在里面,也跟了进去。
惠亲王拦不住她们,知理的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经这一次大火炙烤和惊吓,根本无法行走。
惠亲王便差几个亲兵进去关照严氏娘儿俩。
又吩咐段小中道:“你去租几辆车来,把邵家全拉进城里去。”
若兰在废墟里翻找半天,终于把天门的玉扳指找到了,还好,仅是烧断了丝绳,扳指完好无损。
若兰脸上现出轻松的笑容,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扳指交到天门手上道:“天门弟弟,快收好,等安顿下来,我再给你编一个丝绳拴上。”
天门握紧了扳指,望着废墟里母亲的身影,喊道:“母亲,快回来,要塌了。”
天门被烟火熏烤,喉咙发干,他拼尽全力呼喊,声音却如虫嘶般微弱,只有离得最近的若兰听见他的声音,忙跟着大喊:“娘,快回来……”
话音未落,房顶的一根檩子掉下来,将严氏砸倒在地。
兵勇慌忙搬开檩子,将严氏抢出来,若兰和响地扑上去,哭喊着:“母亲,母亲……”
严氏张了张嘴道:“我活着呢,砸着我的腿了……”说着便昏死过去。
段小中把马车租来,惠亲王令众人上车,道:“先去涿州城,找个大夫给你们都仔细瞧瞧。”
知理也惦记父亲留下的木匣子,想亲自去找出来。天门说:“父亲,别找啦,那东西早烧掉了。”
知理道:“那是你爷爷的心血……还有一本秘籍呢!”
“那本秘籍我看过,记得差不多,只有爷爷的一封信没来得及看。”
段小中招呼众人上车,知理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坍塌的宅子,叹道:“家财万贯有何用,只需一把火,转眼便都成了空。”
惠亲王一行人回到涿州城,把邵知理送到江家宅子,道:“邵先生,你们一家在这里安心住下吧,等案子审完,再作理论。”
知理道谢不已。
惠亲王道:“本王要押解江仁轩和狼五等犯人回京,庄小姐是当事人,本王要一并带走。”
若兰道:“我母亲重伤在身,少不得人照顾,民女可否等母亲身体全好了,再去京城。”
惠亲王道:“非是本王不体恤你们母女情深,实是这案子错综复杂,为你的安全着想,你也不可留在此地。”
知理道:“王爷言之有理,若兰你放心去吧,家里有为父在呢。”
若兰朝思梦想,为父母报仇,为庄家翻案,如今眼瞧着庄家的冤案将要昭雪,她自然非常期待和欣喜,可是严氏这种情形,又令她实在放心不下。
天门说:“姐姐,遇上王爷是你的福气,你还犹豫什么?”
惠亲王为若兰的案子,不顾尊贵之身,亲自跑来涿州。若兰怎能辜负惠亲王的一片苦心。
若兰狠了狠心,含泪上了惠亲王为她准备的暖车。
惠亲王跨上马,挥鞭欲走,忽然想起段小中来,道:“段小中何在?”
段小中从人群里闪身出来,跪倒磕头道:“王爷,小的在。”
惠亲王顺利找到若兰,并且意外捕获狼五,全凭段小中的机智。他喜欢上了这个浑身正气,机灵麻利的小衙役,有心要把带入府中,留在身边使唤。
惠亲王为使若兰更加放心,道:“涿州知州听着,邵家人等是本案重要人证,自今日起,段小中调往江宅,负责守卫江家的财产和邵家的安全,你不可再加派差使给他。”
段小中虽不知惠亲王有意要扶持他,但是王爷亲自向知州大人要他,这便是莫大的荣耀,自是十分的有面子,当即“嘭嘭”磕了几个响头,真到惠亲王走远才起身。
段小中随邵家人进院,天门说:“你的好事来了。”
段小中不知天门的神奇,不过闻听此话,心里仍是按捺不住欢喜,道:“没想到大清国还有惠王爷这样的好官。”
“大清国的好官多着呢,只是朝中邪气太重,好人不得志罢了。”
段小中惊道:“你才多大年纪,竟懂得朝廷的事情?”
知理忙道:“休听他的混话。”
天门笑笑,忽然问段小中:“为何不见江晨?他去了哪里?”
段小中摇头:“不知道,听江仁轩那贼说,江晨被他打跑了,不知去向。知州大人已经差人去搜寻了。”
天门说:“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