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染面色淡然,幽幽应声道:“我早就已经想到了。”
从一开始颜染就已经料到了今天,颜铭远再不济也是唐飞的亲生父亲,何况还有从小将其养大的情谊,相反母亲的形象在他的印象里并不鲜明,如今下不了手委实不算新鲜。
看着颜染沉着颜面,分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赵月试探的询问,“那您?”
知道赵月是担心自己也下不了手,颜染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明白回答道:“他有心结,总是要走这一趟的。”
“难不成就由着他逃过一劫?”赵月一脸的愤愤不平,颜染冷笑着开腔,“颜铭远擅于未雨绸缪,可惜这个人就是太擅长了,未雨绸缪过了那就是胆小怕事,不思进取故步自封,他是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这个人颜染从未放在眼里,徒有满腔野心抱负,可惜也只能想想,哪里值得她分心思来忌惮,前世今生颜染早就已经将颜铭远看透,想拥有无上权力,偏偏不敢放开手脚动作,前世还有颜敏等人给他做马前卒,今生他早已是众矢之的,必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显然赵月误会了颜染的淡然,语气越发不忿,“公主您的意思是由着他逍遥快活?”
“当然不能,颜书和母亲的仇总是要报的。”张若庭的仇颜染没有一颗不放在心上,颜铭远既然如此丧心病狂,就该做好了偿还代价的准备。
“那唐飞哥那边会不会有动作?”赵月不放心的追问,颜染当即摇头应道:“不会,他未必不知道我会动手,想必是不愿颜铭远死在自己手上,不愿与那人再有瓜葛。”
对于那个哥哥,颜染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理解,毕竟两人的状况如出一辙,颜铭远不仅是唐飞的父亲,同时也也是她的父亲,再不济也是他们的生身之人,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痛快。
见颜染胸有成竹,赵月也就不再多说,只老实请示,“颜铭远那边属下这就去部署?”
“嗯,人得给我留着。”颜染点了点头,赵月应声,“属下明白了。”
不过现在棘手的可不只一个颜铭远。
如今夺嫡之争已然快告一段落,而上官言莫名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本以为他不予理会便不会再有瓜葛,但他俨然太小看了母妃的决心。
避无可避,上官言终是不得已先行找到母妃,只是在听过母妃简直异想天开的计划之后,上官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
其实上官言并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他懂得该掌握的界限,有些事情z欲速则不达,现在明显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与其万劫不复他倒宁愿碌碌无为。
但淑妃显然并不认同儿子的想法,精致的妆容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言语间也分明是慈母的爱之深责之切,“你是这祈国的皇子,更是这祈国未来的王,像你这般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
“可是母妃,君夜析本就不是等闲之辈,何况他身后还有皇后坐镇,不日更是要与神仙谷嫡女成亲。”上官言尽量客观的为其分析时势,可惜淑妃想也不想的反驳,“傻孩子,既然母妃敢和你说这些,那自然是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他的背后有的不过是一个皇后,你身后有的可是你父皇的支持。”
淑妃故作神秘的小声提醒,虽说后宫嫔妃有子嗣才能站稳脚跟,但最让她有底气的,却是皇上明白表露支持他们的态度。
上官言远没有淑妃那么乐观,眉间褶皱更深,越发不耐的回道:“既然皇后已经承认,那君夜析岂不是就是当年的二皇子,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为何偏偏要将儿臣扶上高位?”
冷嗤一声,淑妃面露嘲讽之色,“怪只怪他命不好,偏偏最后落到了君家手里,当年皇后和君南冰的那些事,如今宫中还流传的有意思的很呢!”
淑妃言语间满是幸灾乐祸,不过上官言明显不敢苟同,“父皇对皇后并非无情,您就不怕父皇到最后软了心,你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你这孩子怎的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淑妃语气越发不满,上官言面色也是冷了下来,“母妃,这人命只有一次,您已经只要下了狠心就会有回报?”
对于上官言的语气,淑妃语气不善的质问,“你这是在警告母妃?”
“儿臣知道您是为了儿臣好,可是有些事不可强求,君夜析和那颜染都不是好惹的,君家和皇后也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是有父皇撑腰,恐怕也未必鞥讨得好处。”
两人可谓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还是淑妃先行败下阵来,无奈长叹,“好孩子,这是你我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博过这一城就能一步登天,你说母妃怎么能不心动?”
“不只是一步登天,也可能万劫不复,母妃可想过败了的后果,父皇他才是现在祈国的王,最后背负骂名的只有母妃和儿臣。”上官言并不上当,母妃的子嗣只有他一个,如果现在与他闹僵,那便是失去了这大好的机会,以母妃的性格如此行事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以为你我不出手,南宫月母子就真的会大方慈悲放过你我?”
此言一出,算是拿住了上官言的命脉,语气便有些犹疑起来,“可……”
虽然不愿参与这等凶险之事,但他如今明显已经被拖进其中,若是一味闪躲未必便是良策,不得不说上官言是极擅审时度势之人,可惜他的出身不够,对手又是君夜析颜染。
见上官言越发的说不通,淑妃此刻委实失了耐心,干脆直截了当道:“够了,你只要知道母妃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日后能得偿所愿,若你当真狠不下心来,那便住了嘴当事不关己吧!”
随后淑妃一转身入了内阁休息,上官言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既然母妃这里已然说不通,那他自然是要找能说通的人去了,即便是希望渺茫,如今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果然刚到乾清宫,上官言刚请安过后,上官宇便施施然开口,“从你母妃宫中来的?”
紧蹙峰眉,心中已经隐约有了计较,再联想到刚才母妃的言行,上官言莫名不喜,有些不悦的应声回道:“看来父皇也未必那么放心母妃。”
上官宇果然是上位者,明显察觉到了上官言的语气不对,神情也是略微冷了下来,语气更是不善的冷嗤,“你这是在怨朕?”
微蹙峰眉,虽然感受到了上官宇的情绪变化,上官言还是倔强的不愿低头,“儿臣自是不敢逾距,可是父皇您如此行事难免有欠妥当,母妃是后宫嫔妃,而我祈国世代祖训女子不得干政。”
换句话说若不是因为上官宇的支持,母妃即便再是野心勃勃,也断然不敢这样大张旗鼓,这哪里是胜券在握,分明就是被弃做了马前卒,何况其中还包括他的命,上官言自然是满腹怨言。
“你当真不想坐上这个帝位?”上官宇虽是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上官言自然也是不会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回道:“自然是想的,儿臣也不会说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此事风险太大,君夜析称帝众望所归,此刻让儿臣冒天下之大不韪,委实是名不正言不顺。”
似乎是没想到上官言会如此直白,上官宇先是一怔,随后满眼嫌弃的冷然道:“你怕死。”
“人生一世,儿臣的确惜命的很。”察觉上官宇言语间的嘲讽,上官言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应了下来,这种时刻容不得丝毫的心机,一旦被上官宇舍弃,那他和母妃注定万劫不复,可如此行事下去也是前景堪忧,每到这样想时,上官言都越发怨恨这个生身父亲。
显然上官宇也察觉了上官言的意图,当即倒是对他这个一向不出挑的儿子,有了些许的改观神色,口中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倒是比你母妃懂时势的多,可惜不太识时务。”
这话里分明有警告的意味,上官言却是丝毫不惧的应声,“父皇当真要利用您的一个皇子,去打击您另一个失而复得的皇子?”
“你在嘲讽朕?”
此时上官言算是破罐子破摔,索性将话说到了明面上,“还望父皇息怒,儿臣不过是不愿沦为棋子。”
“你以为今日之后,你就真的能逃脱这时势?”上官宇冷嗤,随后上官言无奈苦笑着回了两个字,“未必。”
事已至此,现在母妃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没道理那么简单便放了手,其中缘由上官言心中有数,才越发的悲哀,世人皆以为荣华富贵便别无所求,殊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在某些人眼中,他们这样的人是多么不值一提,不过蝼蚁罢了。
“不愿沦为棋子,可惜这皇族之人,注定生下来便置于棋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