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上官言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却也不敢忘了分寸,“父皇对君夜析和母后并非无心,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你既能说得出这番话,便该知晓朕顾忌的是君家。”上官宇也并未隐瞒,上官言则是冷声反驳,“君夜析算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那样的人就真的甘心,会为旁人冲锋陷阵?”
父子关系本该享受天伦之乐,但是此刻殿中二人,却分明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言语间越发的咄咄逼人,可上官言这句从小看着君夜析长大,无疑是戳到了上官宇的痛处,不过也只是迟疑片刻,便语气笃定的应声,“男子太重情义可未必是好事。”
见形势没了缓和的余地,上官言面上难免露出失落神色,语气苦涩的呢喃,“儿臣懂了。”
“君夜析和颜染还有那个水仙儿,这几人一个都不能留。”
上官宇这话说明已经隐晦暗示了什么,上官言便不再多话,干脆说了一声,“儿臣告退。”
刚回到府邸屋中便已经候了一人,上官言面上大惊,不想那人见到他时,反倒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刚从父皇那里回来,脸色可是不太好。”
见到来人上官言先是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口中戏谑的开口,“父皇放心不下你,看来你未必就真的放心父皇。”
来人正是君夜析,并未反驳上官言的言语,反倒是耸了耸肩大方应下来,“若是我真的连这点脸色都看不出,恐怕不必你们大费周章的出手,我便已经早早陨落了。”这一点瞒也瞒不住,君夜析也不屑多做掩饰,其中缘由各人自知。
君夜析如此坦然,倒是有些出乎上官言的意料,并未再追根究底,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你要拉拢我?”
“话可不该是这么说,你比我更要清楚,这个时候我没必要拉拢你,不过是想给你留条活路。”君夜析直中要害,上官言眸光一闪,幽幽应声,“看来你手下的探子,比我起初想象的更处于核心。”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猜测,上官言刚刚见过母妃,父皇便已经得知内情,说明母妃身边必定有父皇的眼线,这一点上官言并不感觉意外,别说是母妃身边了,恐怕连他也已经被严密监视起来。
只是上官言委实没有想到,他刚刚见过父皇母妃,君夜析这边便也收到了消息,能从父皇的眼皮底下安排自己的心腹,面对这样的对手,怪不得上官言心虚的很,再想到父皇母妃的态度,上官言无可奈何却也不愿就此没落。
的确,即便没有他上官言在其中周旋,君夜析这样的人也注定是王者,他有他的骄傲和算计,别人看不透也躲不过,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有多可怕,谁会愿意与这样的人为敌,何况他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能赢的筹码,父皇是他的父皇,可也是君夜析的生身父亲,何况其中还有南宫月。
若是换做以前,上官言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君夜析此举不是在拉拢他,更多的倒像是在可怜他,毕竟他从未想过与那人为敌,更不愿自己一腔热血沦为他人逞凶的工具。
察觉上官言面上的无奈苦笑,君夜析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随后意有所指的提醒,“即便不是如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二皇子之名,君家嫡子这个名头,现下也容不得我掉以轻心。”
身心一阵,上官言面上神色越发沉了下去,君夜析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身份,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他依然有二皇子的名声,至于君家虽说不是君夜析的血脉至亲,但是名义上的嫡子只这一人,若是无必要,断没有舍近求远的心思。
更确切的说,君夜析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底牌,想到这里上官言越发汗颜,二皇子和君家嫡子,两重这样的显赫身份和筹码,君夜析既然敢这么云淡风轻的表露,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被别人知晓,换句话简单来说,就是君夜析还有自己更倚重的底牌。
想到这个可能,上官言越发沉不住气了,便佯装若无其事的试探,“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这些话,再传到父皇的耳里?”
将其面目表情看在眼里,君夜析自然是心中有数,却也没有藏着掖着,言语利落的接话,“我既然敢说出来,那自然就不怕你从中作梗,不过你最好小心你那母后和自己的性命。”
威胁!
即便是现下对自己的形势不利,但上官言毕竟是皇子,从小到大也是被吹捧长大的,这会儿自然不会轻易败下阵来,口中佯装不屑的冷嗤,“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刚好我这个人向来不喜空许诺。”君夜析轻描淡写的反驳,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这时上官言的语气明显慌了,君夜析反倒不再咄咄逼人,态度略微缓和了下来,意有所指的提醒,“什么都不做,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参与纷争,至于你那位心气高的母妃,只要不是太过无状,我自是不愿难为人的。”
君夜析的态度隐晦不明,上官言慢慢沉着下来越发想不通,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没必要来和我说这些。”
“少一个敌人总是有好处的。”
闻言君夜析淡淡的应声,上官言见其面色不像作假,一狠心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爽快。”
瞥见君夜析无风无波,甚至连一丝得意神色都没有的面孔,仿佛这一切都已经尽在意料之中,上官言看的五味杂陈,终是忍不住问问出一句,“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些的?”
这句话出口上官言就后悔了,正当他要解释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时候,君夜析便当先冷然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本是没想到他会应声,君夜析陡然狠厉起来的表情,再对比之前一贯的云淡风轻,上官言隐约想到了什么,随口苦笑着呢喃,“果真是为了那个颜染吧,我虽是也曾心动却终究难生爱意,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倒是见了真人。”
想到这里时,上官言心中不免想到之前的梁家女,虽也算有些心动,但终究多了利益牵绊,没了纯粹的念想,更别提为了一个女子谋天下这样的念头,当然也可能是君夜析自己想称王,不过在上官言看来,为了颜染的可能性更多些。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是没错,可谁知若不是为那个心尖儿上的女子,他何须如今这般畏首畏尾?君夜析也是心有感触,但这番话他自是不会说出来。
与此同时,颜染正沉着脸质问水仙儿,“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越发虚弱的倚在软塌上,面上却依旧是以往的狡黠笑意,颜染没头没尾的言语,她仿佛并不在意,满面笑意的应声,“看来你还是发现了,委实无趣的很,好在倒是比我想的要早了许多时候。”
并不理会水仙儿言语间的调侃之意,颜染冷着脸追问,“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抬起手对着水仙儿示意。
冷嗤一声,随后对上颜染骤然沉下去的面孔,水仙儿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满面笑意,意味不明的坏心回答,“你心中该是已有定论,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
“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仿佛对颜染面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很是满意,但水仙儿娇俏的容颜,分明带着几分颜染看不懂的神情,不像是得意的模样,倒更像是憎恨。
看她如今惊慌失措,难不成不是水仙儿最想要的结果?
水仙儿下一句话就回答了她的疑惑,“你猜错了,这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
“怪不得你会如此反常,想来你早已经心中有数?”颜染脑中隐约浮现出什么,却只是稍纵即逝抓不住边际,但这句试探水仙儿并未反驳,当即大大方方的应下声来,“这句算你猜对了。”
颜染还想再开口,却是有人推门而入,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便见朽先生阴沉着脸走进来,面上满是不善神色,口中更是不客气的催促,“你来这里干什么,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
蹙眉转眸看向水仙儿,果然见其一脸疲色,正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颜染虽有满腹心思,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好问出来,何况这朽先生一向不待见她,今日恐怕是再问不出什么内容了。
想到这里颜染也不多说,转身便向外走去,心中却满是水仙儿方才的言行举止,隐约觉得她似乎是遗漏了什么,但仔细的想起来却并没有异样,但若说那些事不过是她多想了,结合之前的情形似乎又太过牵强。
脚步越发沉重,颜染心知似乎是什么东西变了,无声无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