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舞厅门口等江叶老师吗?当我和老师一起从舞厅出来的时候,你不是喊他叶老师吗?然后你说:’我是谷米‘,连自己的名字都讲了。”
“谷米小姐,”李秋官说,“我们急着要找江叶先生,可是他和你见过面后就不知去向了。他现在人在哪里?还是去了什么地方?只要你告诉我们这些就够了,我们并不是来调查你的。”
他话还没讲完,谷米已经转身踏上玄关,往左边的楼梯走去。
“喂,你!”
章华警员的叫喊让爬楼梯爬到一半的谷米转过头来。
“回去!我们家谁都不在!”
谷米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疯婆子!”警员脱下鞋子,一脚踏上玄关。
“队长,江叶一定在这里。刚刚我们只是问她江叶去了哪里,她却回答说我们家谁都不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去把她抓住,逼她讲出来。这栋房子这么大,她一定是把人藏起来了。”
“且慢!”眼看警员就要踏上楼梯,李秋官连忙出言制止。
警方站在门口讯问,只要出示警察手册就好,可是,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若要强行进入屋内搜索,必须持有搜查令才行。况且,不论是这栋屋子还是谷米,都没有犯罪的迹象。
警员百般不愿地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同一时间,他面向二楼咆哮似地大声喊道:“谷小姐!请出来!谷小姐!谷米小姐!”
这时,不知何时脱掉鞋子、踩上玄关的江志保倏地从他身旁钻过,跑上了楼梯。那动作之快,让警员措手不及,只能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也许,打一开始看到李秋官和谷米的互动,志保就已经很不耐烦了。
明明哥哥和谷米就在朝阳的舞厅门口见过面,谷米却矢口否认。
她一定隐瞒着什么。警员说要把她抓住,逼她讲出实情,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可是李秋官却叫他“且慢”。这种事哪能慢?那女人一定知道哥哥在哪里。不,说不定哥哥就在这间房子里。
人类的本能有时会战胜理智,此刻的志保就是如此。好像有人在背后推她似地,她一口气冲上了楼梯。志保来到二楼的楼梯口,看到左右延伸的走廊便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谷米小姐,请告诉我,我是叶月的妹妹!我哥人在哪里?拜托你,谷米小姐!”
清脆的嗓音划破宁静,渗进屋子的每个角落。
就在此时,楼下某处传来一阵铃声,像在呼应志保的呼喊似地,那铃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两、三次。
“去看看是谁。”
听到李秋官这么说的章华警员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队长,在这里,厨房设有呼叫铃。”
一听到这一句话,李秋官马上踏上玄关,而花秀和宫悠平二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跟在后面。
“章华,”李秋官说道,“你负责查看楼下的房间,确定是否还有其它人在。宫悠平你也跟着去。”
铃声依然不断响着。
志保大声喊道:“谷米小姐。你在哪里?请你出来。我哥哥在这里吧?哥,你在哪里?哥!”
李秋官来到二楼。同一时间,走廊左边的某个房间门打开了,谷米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志保一眼,只是站到走廊中间,张开双手挡住志保的去路。
好奇怪的姿势。一个女人双拳紧握,往左右两旁伸出去,那模样简直就像小孩在玩红绿灯游戏,警告对方“不准过去”。谷米苍白的脸颊不停地抽搐,闪着可怕光芒的疯狂眼神射向志保。在她的注视下,志保全身僵硬,不自觉地垂下眼睛。
刚爬上二楼的李秋官也让谷米的惊人气势吓到了,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紧盯着她的睑看。
片刻的沉寂,前后也不过数秒的时间。就在这寂静中,李秋官和志保都听到了“喂”的叫声。
声音似乎是从谷米的背后、走廊的尽头传来的。
“啊,是哥哥。哥哥!”志保叫道。
“是江叶先生的声音吗?”
“是,是哥哥!”
“那好。”
李秋官抓住张开双手站立的谷米,将她双手一扭,硬拉着她往走廊尽头半掩的那扇门走去。志保也跟在他后面,被押着的谷米毫不反抗,吭都不吭一声。
警部将手伸向门的把手,一口气将厚重的铁门推开。他的眼睛看到房间里面向门口、僵直站立的男子。
“你是江叶先生吗?”
“我是。”
“我是马西铺派出所的李秋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叶还来不及回答,志保就已经冲到哥哥的身边。
“哥哥!”志保扑向哥哥。
“太好了!哥哥真的在这里!我好担心,大家都在找你。我还在想要是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你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为什么不跟我联络呢?好过分,你好过分哦!”
志保就像是撒娇的小孩,一边哭一边紧紧抱住哥哥。
江叶抚摸着志保的头发,说道:“志保,没事了。乖,别哭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哥哥也想跟志保联络啊,可是……”他轻轻推开肩膀颤抖、不住哽咽的妹妹,“你看,现在我这副德行,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啊。”
他一边说,一边抬高被链条绑住的右脚,前后晃给她看。
这时,搜索完楼下的三人--章华警员、宫悠平、花秀相偕走了进来。他们的目光一致投向江叶的脚,口中发出“噢”的惊叹声。
“花秀小姐!”江叶发现花秀也在,立刻说道:“你果然来了。知道那晚发生什么事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我每天都在想,不知道你会不会找到这里。”
“老师!”
光是对方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够教花秀感动得红了眼眶。
“江叶先生,”李秋官问,“没办法把这条链子解开吗?”
“没办法。”江叶弯下腰,两手抓起脚上的链圈,“就算这样可以动,不把挂锁打开,还是会卡在脚踝,没办法把脚抽出来。”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是这个女人吗?”
“嗯。”
“疯婆子。”李秋官用手搭住谷米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向自己。
“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你读高中的时候,不是让江叶先生教过吗?他也算是你的老师,你做出这种蠢事,不觉得可耻吗?”
“……”
“挂锁的钥匙在哪里?赶快拿出来。”
“……”
“快拿来。”
可是,谷米仍旧不发一语。那闪着可怕光芒的眼睛,笔直地盯着李秋官。
“怪里怪气的女人。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钥匙在哪里?”
谷米举起左手,往房间的角落一指。
她肩膀一耸,抖掉李秋官的手,接着缓步往金库旁边的铝门走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背影。
谷米把门整个打开,按下电源开关,明亮的光线清楚地照出洗手台和卫浴设备。她站到马桶前面,掀开盖子。同一时间,她举起右手,右手的指尖闪了一下。就在她把手往下甩的那一刻,大家都听到“锵”的一声闷响。像是要把那声音盖掉似地,冲马桶的水大量涌出。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谷米盖上马桶的盖子,坐到上面。她两手抱头,身子弓起,保持蹲坐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队长,”章华警员说道,“那女人把钥匙冲掉了。”
“唔,看来是这样。”
“可恶!真是欠扁。”
警员冲进浴室,一把揪住缩成一团的谷米,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喂,你把钥匙丢去哪里了?”
谷米的头前后摇晃,但却一点也不挣扎,始终保持沉默的她,顽强地不肯改变姿势。
看到这幅景象的江叶大声制止:“请等一下,警员先生,别对她动粗。”
“啊?可是,这个女的……”
“总之,请你住手。那孩子是个病人。”
“这女人生病了?”
“嗯,不瞒你说,”江叶指向自己的脑袋,“这里有一点问题……所谓的心理疾病,是个可怜的孩子。”
“喔,原来她脑袋有毛病啊?可是,怎么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
“不,她并不是重度患者,而是轻度的精神分裂,只活在自己描绘出来的幻想世界中。总之,请你们把她当作病人看待,暂时不要理她就行了,当然,她不会逃跑的。倒是,可不可以先帮我把这条链子解开呢?”
“也对,这个要先解决。”
李秋官走到江叶面前说道:“江叶先生,请你坐到沙发上。首先请你说明一下,谷米是怎么用铁链绑住你的?当时,你是站着的吗?还是像现在一样是坐着的?”
“啊,你问那个吗?就是这么一回事。”
江叶坐到沙发上,舒服地将两腿打开。绑住金库脚的链子呈一直线延伸,直到江叶脚边。链条整个拉紧,不见丝毫弯曲,也就是说链子的长度一分都不多,也一分都不少。
“被一个女人用长度这么刚好的铁链绑住脚,真是太离谱了。你都没半点知觉吗?”
“嗯,是我太大意了。不过,我作梦也想不到那孩子会做出这种事来。”
江叶如此说道,并仔细描述当晚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