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土坯房而来的有三个人。走在前边的是一条汉子。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头扎一块带有蓝道道儿的白毛巾。上身穿一件紫花褂子,下身着浅灰色的粗布裤。此人体格健壮,行走步履匆匆。对地形地物异常熟悉,轻身熟路,必是这里的常客。原来是花家庄区委书记申山。
紧跟在区委书记申山后面的是位年轻的女子。她,中流儿个头,齐耳短发,长方形的脸上搓着一层浓浓的月光。大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欢转着,即便是藏在没有月光的黑暗处,也逃不过她机警的眼睛。她就是花家庄区妇女主任芙蓉花何叶,
随后而来的是负责断后的何大伯。
韩飞虎把申区长等人让进屋子。
何兰花捅了一下韩飞虎,说:“我在外边给咱看着点儿,有猫有狗的我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虎子哥尽管放心。”
韩飞虎随八路军独立团常在这一带活动,早就和区长申山、芙蓉花何叶主任认识。
申区长握住韩飞虎的手。说:“在县里开会时,听说你到咱花虎庄一带,大伙儿可高兴呢。谁不知道咱八路军独立团里有一位大名鼎鼎的韩连长呀!有段顺口溜儿在鬼子的炮楼里据点里传呢:不怕阎王叫,不怕判官呼,就怕遇见韩飞虎。|”
韩飞虎就怕别人夸,有人一夸,就脸红发烧。幸好天黑人们看不见韩飞虎脸红。怪不好意思地说:“都是老战友、老朋友,就别出我的洋相了。”
“刚才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些汉奸走狗们都怕中了你的眉心枪,脑袋开花。”申区长说:“好了,这会儿,咱支部的人都到齐了。就开会吧。”到这时,韩飞虎才知道,何大伯、深山虎石岩都是这个党支部的成员。
申区长先向同志们传达了县委的指示。说:“县委指示说,侵华的鬼子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大力扩张汉奸队伍,和各地的恶霸地主勾结起来。咱们要以打鬼子汉奸和瓦解伪军震慑地主武装结合起来,建立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凡是爱国的都最大限度地团结起来。”
韩飞虎说:“我看咱抓紧时间去会会笑面虎白有财。一则争取让他为抗日出力出钱。二则敲打他一下,至少让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投靠鬼子当汉奸。早点儿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同志们都说,对。是该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抗日必胜,卖国求荣没有好下场。
深山虎石岩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争取什么。对这号人没有什么好话说。他有钱不为抗日出,就以汉奸卖国贼论处!”
申区长说:“咱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不是草莽英雄。目前,笑面虎白有财尚没有公开投敌卖国,就按照党的政策,最大限度地争取他。”
“对付笑面虎白有财就这么定了。”韩飞虎想了一会儿。说,“打鬼子,咱必须尽快地拉起一支队伍,拿起武器。为了活动方便,咱得有个公开的场所,或是拾掇起什么行当作掩护。这样咱活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何大伯赞成地说:“韩飞虎说的也是。我同意。” 几个人想想都觉得应该有一个什么行当作掩护,便于公开活动。
深山虎石岩立马想到了烧砖窑。参加会的几个人都干过这活儿。小树林南边就有一个闲置的旧砖窑。好几年不烧了。把它拾掇拾掇,和新砖窑一样的烧砖。哪个行当用人多。连扣坯的,装窑的,出砖的,一连齐子要七八十号人。深山虎石岩这么一说,大伙都赞成,一致同意,明天就开始行动。
第二天,旧砖窑那里热闹起来。申区长、韩飞虎、深山虎石岩、何兰花、红莲花木荷、石榴花辛淑娴等几个人,有修整砖窑的,有修缮旧房子的。芙蓉花何叶和何兰花俩人打扫清整雇工们吃住的地方。十来个人一连忙活了八九天,砖窑已经修好,要用的房子也安排的差不多了。
韩飞虎和申区长商量着以招募民工为名把各村各庄上的抗日青年集中起来。何兰花走过来扯了扯韩飞虎的胳膊。说:“虎子哥,你看。”她用手往西南角上一指。
申区长和韩飞虎顺着何兰花手指的方向看去。恶霸地主笑面虎白有财和他的管家黑毛犬白溜子正朝砖窑指点着嘀咕什么,看见韩飞虎他们往这边看。俩人急忙把身子一缩,躲在一丛树棵子后面。
何大伯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小子没有好趟儿。这时候他们出现在砖窑旁,咱更得提防。”
“山雨欲来妖风起啊!”韩飞虎似乎已经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沉思片刻,对申区长说,“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不测,我提议:秘密地挖地道。通村子里的,通野外的,把地道通向四面八方。把洞口隐蔽好,挖出来的土用来扣坯烧砖。这样也不容易被人察觉。咱支部的几位同志统一了思想,尽快开始。”
申区长说:“我同意韩飞虎同志的意见。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对敌斗争的严重性和残酷性,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严重情况。”支部的同志们很快统一了思想,各项工作悄悄地进行着。
下午,同志们正忙碌着。忽然,负责观察情况的何兰花和红莲花木荷急匆匆地向韩飞虎报告说:“从花虎庄炮楼出来两个鬼子和七八个伪军奔咱们砖窑来了。”
韩飞虎吩咐挖地道的同志们停下来,隐蔽好洞口,加入到和泥扣坯的活计里。安排停当,韩飞虎和申区长刚要去应对前来的鬼子,忽然看见还有一个洞口没有隐蔽好。两人赶紧抱起两抱树枝盖在上面。
转身的功夫,鬼子汉奸到了。
鬼子汉奸是接到笑面虎白有财的报告来的。报称,深山虎石岩、何洛神等人常在砖窑聚集,估计是受八路蛊惑伺机和皇军作对。
鬼子当即带着小队长秃尾巴狼何虾和六个伪军来到砖窑。他们东巴巴西看看,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忽然,鬼子的目光定在申区长身上。
秃尾巴狼何虾提溜着手枪冲申区长点了点。说:“你过来,皇军要问话。”
申区长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活计,慢慢走到鬼子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太君有什么吩咐?”
鬼子嘴里嘟噜了一阵后,秃尾巴狼何虾冲申区长说:“太君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中国人啊!”申区长故意装憨。
“我知道你是中国人。”秃尾巴狼何虾心中不快
“可有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啊!”申区长不冷不热地说。
“太君问你是干什么的?”秃尾巴狼何虾嘴里哼哼唧唧地骂道,“装******傻。”
“这不是何队长吗,什么风把您吹过来啦?”何大伯见鬼子盯住了申区长,赶紧过来解围。冲鬼子点头哈腰地说,“这是咱请来的烧窑把式。没见过何队长的大驾。一回生两回熟嘛。太君、何队长屋里请。”
秃尾巴狼何虾也不理会何大伯的解释,冲鬼子咕哝了几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什么把式不把式的,鼻子眼里插葱————装象!”边说边挨个着打量众人,走到韩飞虎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用手枪一点。厉声问:“你?”
韩飞虎急忙冲秃尾巴狼何虾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说:“不知何队长大驾光临,失敬失敬。我也是他们请来的,算不上什么把式不把式,就是烧过几年砖窑。”
秃尾巴狼何虾听了这番话,觉得还有些中听。说:“甭看这小子年轻,倒懂些礼数。”
秃尾巴狼河虾对着鬼子又嘟哝了一阵。鬼子点点头,冲几个伪军一挥手,对砖窑开始搜查。
他们翻箱倒柜,扒这儿看那儿,把个砖窑场子折腾的乱七八糟。忽然,两个伪军发现盖在洞口的两抱树枝,其中一个走向洞口,端枪就挑树枝。
“不好!”韩飞虎、申区长等人不禁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