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过不好这年的,唉!”徐令月叹息道,一边又喃喃絮语,“自我入宫那年,他怕是再没有过上一个好年了吧。”
碧乔沉声道:“太后如今还在养病,委实不宜多思伤身。”
“也罢,都这么些年了,还想这些子陈年旧事做什么?”徐令月自嘲地勾了勾唇,抿了口茶,一边转了话锋,道,“碧乔,你怎么看皇上今年的赏赐?”
碧乔顿了顿才开口:“皇上心思难测,奴婢委实揣测不出。”
“大皇子英武有余,却心思不足,皇上赐他扇子,是望他能多些子文气傍身,反之,皇上赐了二皇子一匹汗血宝马,自是想让二皇子多添些子雄壮霸气,至于三皇子,”徐令月缓缓拨动手中珊瑚佛珠,顿了顿才道,“皇上当真是宠爱得厉害啊。”
徐令月缓缓拨动手中珊瑚佛珠,顿了顿才道,“皇上当真是宠爱得厉害啊。”
碧乔一怔:“奴婢愚钝,只是万岁爷不过赐了三皇子一个苏绣软枕罢了,怎么能抵得上大皇子的白玉古扇和二皇子的汗血宝马呢?”
“万岁爷今日赐了三皇子不过一个软枕,瞧着是轻了些,但里头却满是慈父心肠啊,有万岁爷的慈爱傍身,又怎么是区区一把扇子一匹马能及得上的?”徐令月抿了口茶,顿了顿,又道,“前一阵子重阳,哀家便就觉得万岁爷宠爱三皇子太过了,如今瞧着,万岁爷当真是打心底里疼爱着三皇子呢。”
碧乔点头:“如今想来,万岁爷的确宠爱三皇子。”
“倒是皇上赐六皇子一个九连环,实在让人深思,”徐令月摇了摇头,“六皇子较之其他几位皇子,明显是有些早慧的,皇上对六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呢?”
碧乔道:“万岁爷的心思,太后都猜不出,哪奴婢便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万岁爷明摆着没把四皇子瞧在眼里,太后当时怎么也不提点一下万岁爷?五皇子素来顽劣,万岁爷不赏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四皇子却是当今唯一帝后嫡子,皇后娘娘现在心里怕是不是滋味呢。”
“呵呵,哀家如何能做得了皇上的主,即便皇上真的听了哀家的话,违心也赏赐了四皇子,怕是心中对四皇子更有疙瘩,”徐令月抿了口茶,顿了顿,又含笑道,“不过皇后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四皇子越是入不了皇上的眼,才越会死死抱住皇后这课大树呢,皇后从前怕还忧心万岁爷和突厥那边做了什么交易,会对四皇子另眼相看,威胁她腹中孩儿地位呢,如今经过这一遭,皇后自是能心安了。”
“太后所言甚是。”碧乔道,一边伺候徐令月更衣就寝。
昭德十二年正月十四
元宵节素来是大兴开年以来最重的一个节日,加之今年太后也在宫中,所以即便将一应后宫事宜交予安少眉等打理,但是元宵节前一天,徐德仪还是亲自去御花园巡查场地情况,还有些细节要和万嫔相商。
万欣然负责准备元宵夜宴布置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徐德仪非要走着一趟的原因,这段时间万欣然可谓是夹着尾巴做人,徐德仪有心给她穿小鞋,却偏生都挑不出个错来,徐德仪已经憋气很久一段时间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长公主方渐琪和四皇子方始休也一道随行。
只是不想,这一趟看似寻常的巡查,却差点要了徐德仪的命。
也差点要了始休的命。
皇后和四皇子于御花园清凉亭被狗伏击的消息是午间传到方之衡耳中的,当时方之衡正在咸福宫用膳。
方之衡午膳本来是要在养心殿用的,不知怎的忽然就又一时起兴想去咸福宫看看方渐琛,方渐琛素来体弱,平日就比别的皇子懒怠一些,加上又是新岁,怕这时候还午休不肯起来呢,方之衡一想起小孩儿睡眼朦胧的模样,就不由得勾了勾唇笑了。
方渐琛本来正在午休,听到外间传来方之衡的声音,立马就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爬了下来,扭股糖似的粘着方之衡不放,一口一个“父皇”叫的甜腻,方之衡也乐得宠他,伸手把儿子捞进怀中吃八宝甜酪。
陶静元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不时给方之衡布菜,方之衡也不抬眼,一直低着头瞧着怀里的儿子吃的油光嘴亮的,一脸淡笑,不时伸手擦一擦儿子的嘴角,一边柔声道:“琛儿慢点,这一大桌子都是琛儿的,没人和琛儿抢。”
“好七……好七!”方渐琛被方之衡喂了一嘴的乳鸽,说话都囫囵吞枣。
“怎么?琛儿这个时候还没用午膳吗?”方之衡一边给儿子揉肚子,一边皱眉看向陶静元。
陶静元吓了一跳,忙得躬身道:“启禀万岁爷……”
“儿臣每日都是用了午膳才午休的,”不等陶静元开口,方渐琛忙得咽下口中乳鸽,一边攀着方之衡的脖子,娇滴滴道,“只是琛儿喜欢和父皇在一起,一瞧见父皇用膳,儿臣忍不住也想跟着再吃点呢。”
“仔细吃多了伤肠胃,”方之衡哭笑不得,一边转头对陶静元道,“今儿朕就在这里午休,就跟琛儿一道午休就好,不用再收拾寝殿了。”
“是,臣妾这就去准备,万岁爷既是用好了午膳,那就先喝杯茶吧。”陶静元这才松了口气,一边忙着去沏茶,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床铺。
方之衡喝了茶,抱着方渐琛上了床,小孩儿肚子撑得鼓鼓的,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方之衡自然也睡不着,伸手将小孩儿捞进怀里,然后让小孩儿背书。
方渐琛就叽里咕噜地背了年前才从太傅那学得一段《孙子兵法,谋攻篇》。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非久也,”方渐琛背得有些磕磕巴巴,但还是背了下来,“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琛儿可明白这都是什么意思?”方之衡抚着方渐琛的头,柔声问。
方渐琛瞪着眼睛,想了半天,然后有些难为情道:“父皇,这还是年前太傅教的,太傅说了……说了先给背下来,然后等到了十六开课后才……才会讲解的。”
方之衡挑眉:“所以说琛儿并不知晓是个什么意思,非要等着太傅讲解才知道?”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愚钝懒怠,又惹父皇生气了,”方渐琛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看着方之衡面色阴沉,愈发慌张心惊,忙得又道,“要不儿臣这就去钟粹宫请教二皇兄去。”
“怎么?你怎么就知道你二皇兄就懂得?刚刚你不是才说太傅还没讲解的吗?”方之衡挑眉又问。
“二皇兄……二皇兄素来聪慧,连太傅都时常夸二皇兄有天赋,所以儿臣觉得二皇兄肯定……肯定……懂得……”方渐琛急的都要哭了。
方之衡不动声色,继续又问道:“太傅平时除了夸你二皇兄还会夸谁?”
方渐琛瘪了瘪嘴,小声道:“夸二皇兄最多,偶尔也会……也会夸六皇弟。”
方之衡牵了牵唇角,面色有些深沉,又问:“太傅都是怎么夸瑾儿的?”
“太傅夸六皇弟记性好,且善无师自通,很多问题太傅一点六皇弟就通了,”方渐琛越说声音越小,都不敢直视方之衡了,顿了顿,又小声道,“可是太傅从没夸过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