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阖闾端坐在王座之上,他知道几十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压抑住心中的汹涌的波涛,正式授封孙武为上将军,主持伐楚抗越大计。
几十双眼睛瞪大了。
夫概在一旁仍然有些愤愤。虽然二妃被斩由他挑起现在感到气短,但他依然皱眉说道,“校军场上抗令不遵,诛杀二妃,该治何罪?”
阖闾正色喝道,“校军场上没有二妃,只有军卒!”
孙武心中涌过一阵热流——阖闾将国家大计全力重托。
散朝之后,阖闾单独约见夫概。还未等阖闾开口,夫概就直言抢问,“吴国人多地广朝野一心,正呈兴盛之势。伍子胥和伯噽皆为楚国亡命之臣,为泄私愤而投吴,孙武也为躲避齐国内乱而入吴,他们未必真心为大王出力。如此重用他们,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我吴国之人都是酒囊饭袋?”阖闾语重心长,“我并非耳塞目闭,也听到朝中多有议论,以为伍大夫和孙将军身居朝中要职,国中大权尽付他人之手。此言差矣。”
夫概不解地看着阖闾。
“吴国原为沼泽之地,偏远小国。先祖**远瞩,借力兴国。一代名相屈巫臣原为楚国亡臣,先祖明辨其治国之才,委以重任。屈巫臣忠心不二,竭诚事吴,以车战之法增我国力,后又说服群舒、诸越等国叛楚投吴。四方精英皆来投吴是兴盛之兆。但能利国,何必计较主客之分?众臣如不解寡人之意,你需为之劝导,不可轻信流言扰乱朝政。”
夫概点头,“我也是为兴吴大业。只是觉得他人毕竟不如自家人忠诚可信。”
“王弟应放开度量,忠奸岂是由亲疏所定?父子、兄弟也会自相……”
阖闾突然语塞,皱眉沉默许久,“但能忠君为国,不管内外,一视同仁。”
孙武果然不负众望。
除了《兵法十三篇》,孙武又接连进谏:“伐谋”——制定伐楚抗越的长久谋略和短期计划;“伐交”——安抚附属小国,结交强国,试探动向;“伐兵”——整顿军制,大兴水师和车战。
孙武事必躬亲,伍子胥也一一亲临。
伍子胥感觉到吴国大军日益精锐,如一枝利箭瞄准楚国蓄势待发。
而此时的楚国也发生了大的变化,最主要的一个是伍子胥和伯噽最想看到也最不愿看到的。那就是——费无极死了。
费无极最擅长借刀杀人,而杀死费无极的人正恰恰是他刚刚用过的刀——囊瓦。
囊瓦在费无极的蛊惑下怒气冲冲领旨捉拿伯郄宛。伯郄宛自刎以示清白,全家也遭灭门之灾。囊瓦自以为捉拿了叛臣,洋洋自得。数日之后的一个夜晚,囊瓦酒后登上花园里的凉阁。习习的凉风把阵阵歌声送入耳中。一开始囊瓦并不在意,以为哪家酒楼夜宴歌舞,忽觉歌声悲凉满含怨恨,倾耳细听,清晰可辨,“莫学伯大夫,忠而受诛,身已死,骨无存;楚国无君,唯费与鄢;令尹木偶,为人作茧;天若有知,报应立显!”
囊瓦大惊,继而大怒——歌中的令尹就是他自己。
众随从立即下楼搜寻,结果惊奇地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神位,香火延绵不断。询问供奉的神位是谁,百姓理直气壮答道,“是伯大夫,楚国最大的忠臣。我们盼着上天显灵,惩治恶人,为伯大夫申冤。”
歌声夜夜如此。
囊瓦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遭受蒙蔽,遍访朝臣,公子申说,“伯郄宛等人世代忠贞并无通吴之事。”
囊瓦渐生悔意。
沈尹戍更是直言相告,“费无极自恃大王的宠臣,和鄢将师狼狈为奸。教唆先王夺媳为妃,罗织罪名陷害太子建,排除异己冤杀伍奢父子。如今又借你之手残害左尹伯郄宛,殃及阳、晋两家。百姓对这两人恨之入骨。如今祸及令尹,对你的咒骂声已经遍及全国。”
囊瓦大怒,披挂甲胄,持剑带兵——这次是冲向费无极和鄢将师的府邸。
费无极一生借刀杀人,终于死在刀下。
鄢将师一生狐假虎威,终于命丧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