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儿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避开朱允想探究的双眼,她不懂为什么他还是准备告诉她残忍的结局。
“品儿陪朕一会好吗?”或许,以后你都不肯在理朕了。他把后半句话落在了心里,朱允深邃的双眼紧紧的扣着她的眼神。
她不想见到他,是吗?
他已经可以预示自己将来在她心里,生命里的地位及命运了。微微的叹气伴随着离开的脚步,当他正打算开门而去的时候,她开口了。
“为什么想告诉又不说呢?我哥哥出什么事了?”品儿坐起身双眼无神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凝视的不是他,而是一个能告诉她,她的亲人生死的外人而已。
朱允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他在心里也是害怕,害怕之后的她不在是他的品儿了。可,他不可以躲避,要怪只能怪这二分之一的可能成真了。
“品儿,李沁失踪了,他犯了通敌的罪名。”
朱允的话深深刺伤了品儿,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呢?他向她保证过的,他不会对她的良人做任何事的。
“皇上,此事肯定另有隐情,请皇上明查。”品儿的决绝换来的是朱允的叹息。
他转身的背影落寞的可怜,原来,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没有变过。他背对她轻轻摇头。
“品儿,李沁的事人证物证具全,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放心朕不会波及李家的。要怪的话只能怪朕是皇帝。”朱允的话刺中了她的正心。
要怪只能怪他是皇帝,她怎么怪的起?品儿在心里低叹,随后肯定的回复他,“皇上,臣妾怎敢,要怪只能怪天不从人愿。不过,臣妾决不相信臣妾的哥哥会背叛他的君主,背叛他的国家,背叛他的家族,背叛他的妹妹。”品儿的声音抑不住的颤抖,在她不得不接受失去亲人打击的时候还要向她爱的人辩驳,这是悲哀吗?
“皇上,臣妾的哥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微带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品儿,对于朝廷中事你还是少插手,干政可不是小罪。”他说完这句就破门而出了,门被重重带上的声音击着他们各自的心。
走出偏殿的朱允脸上渲上了一层厚厚的无奈,那种明白再努力都不会成功可依旧必须努力的心情,只有他才能了解。
一位帝王,一位宠妃,两地徘徊。
品儿跌倒在了床上,眼球随着时光的回转旋转了起来。
那年,她被欺负,他帮她欺负回来,而后他被犯站,她偷偷陪着他。
那年,她被罚堂,他帮她补回漏交的文章,而后她为谢他承诺,若下次对调,她帮忙研墨。
那年,她被绑架,他开始练习武功,而后她开始调笑他的无聊与呆笨。
那年,她不再是原来的她,而他依旧是疼爱她的那个他。
那年,她离家出走,他对她扬言誓死保护李氏家族,而后她为他而归。
那年,还有多少个那年是她忘怀的。泪顺着脸夹滑进了发间,染起更浓的颜色。黑暗的颜色原来是那么的可怕,以为自己忘怀的品儿又一次想起离开家半个月的九岁那年,那时的李沁因为她的失踪着急的发了高烧,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呆楞的笨小孩。
可,为什么已经聪明到与李渊不相伯仲的他还会被冠上通敌的罪名呢?她的哥哥到底是生是死,到底在哪里?
朝廷得到李沁背叛消息的那天立刻下达文书命令各方边境加强戒备,沿城个地方加强追捕李沁。那天后宫异常的安静,品儿的哥哥犯了滔天的罪,可品儿依旧住在延绵殿。就算李沁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朱允至今都没有下旨处置只叫各地方搜索追捕。
第二日,后宫流言四起,朝堂之上炸开了锅。可,李渊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儿子失踪,女儿卧病,一个老人的双重打击莫过于此。
他出宫之后晕倒在了自家的门口,这个震撼的消息透过漫菊传进了品儿的耳里,正处于悲伤状态的品儿当场晕厥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并不是本该的朱允而是漫菊与正在收拾药箱的卢太医。
“主子,您醒了。”眼里含着她的憔悴,心里被泪痕时时刻着的感受只有漫菊能懂。她的情绪绝不能影响她的。
卢太医赶紧跪下身对着被幔帐隔在床内的品儿道喜,“主子,恭喜您……。”
卢太医刚想讲到重点的时候被品儿坐起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卢太医,有什么好恭喜的吗?恭喜我父亲晕厥,还是哥哥失踪并背负上通敌的罪名呢?”
品儿的话把他全然的好意打翻,只见品儿双手拨开幔帐怒喝他,“本主子被太医的神丹妙药照顾的还真是好,本主子进宫才半年多病的次数比本主子伺候皇上的次数还多,这就是太医您的本事吗?”品儿的声音嘶哑的喊着,痛苦的挣扎着。那是沙哑后的狰狞,它在争着什么?
“你在发什么脾气?”朱允的出现打断了品儿的后续,卢太医被朱允谴了下去,漫菊也退了出去。对于品儿无缘无故对卢太医的指责漫菊到出门后看到卢太医瞬间的微笑才明白过来。
她立刻背过去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请他放了她哥哥吗?请他调查吗?可,有用吗?他是一个好皇帝啊,可怜她要他做的也是一个好皇帝。
“品儿,朕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对朕说过不管朕对李家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朕这边不会怪朕的。”
品儿望着锦被鸳鸯枕,泪顺着脸夹再次流淌而下。这么多次的哭泣,这次最没有意义。她在心里冷笑。他用当初她想让他安心的话来反问了她,时隔很短可又很长。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吧。不是那个可以任着她的他,而是那个为了睹天下人的嘴逼迫她接受现实的他。
“皇上,臣妾若是没记错的话,记得皇上说过,皇上绝对不会让臣妾受半点委屈。”品儿的声音在颤抖,他们的关系原来已经破裂到需要用必须无法兑现的诺言来互相牵绊了。
朱允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对不起她。可,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
“皇上,臣妾想回烟雨阁了,那里有皇上赏的忆昔亭,那里有皇上赏的潋光簪,那里有好多皇上赐的宝物,那里有好多忠心于臣妾的。”她的话在被抱住的那刻停止了下来。
朱允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他愤怒的声音透过无形的阻隔传进了她的耳里,乃至心里。
“为什么要让自己为难?为什么不想想李渊?为什么不想想李家?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不做原来的你?为什么要沉浸下去?为什么?”
品儿呆楞在他的怀里,他在对她说什么?一阵恶心从心涌出,她难受的捂着嘴。朱允紧张的放开她,扶正她,一直在问着,“你怎么啦?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快说话啊。”
品儿望着他担忧的眸子没有出声,只静静的望着他。
如果有下辈子,她不想做他的女人。如果有下辈子,她愿他们从未相识。
“皇上,我累了。”望着他的眼眸静静的闭上,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朱允扶她躺好关上门离开了房间,空荡的房间,被遗忘的感觉,袭向她的静谧使她不安。抓紧盖在身上的锦被,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泪又一次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为什么要让自己为难?为什么不想想李渊?为什么不想想李家?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不做原来的你?为什么要沉浸下去?为什么?
他的话让她心寒,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他不清楚吗?因为,她是他的女人啊。因为,她不再是原来的她。因为,她深深的爱上了这个不了解她的男人。
原来,当一切被戳破的时候是如此的可怜、可悲。望着床顶,手轻抚腹,那里住的是他们的孩子。可,孩子的爹已经不再需要现在的她了。她该何去何从?
异地相思两地愁,坐在正殿里的朱允正在对着空白的圣旨发呆。他也没想到自己今日会对她说出那些话,那才是他心里真正要的她吗?他迷茫了,在他的内心皇位、天下真的比她重要吗?
提笔在苍白的圣旨上书写,那滴滴墨水组成的文字正在宣告天下即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