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药正急切地想知道那会是种什么病,说不定她能够治愈,听老太太这么说,心下自是欢喜。
“奶奶……”龙石延忽板肃起脸看向老太太,眼神里俱是焦急与哀求。老太太对他的哀求视而不见,续道:“相思病呀就是一个人因为思念另一个人以至于终日郁郁闷无着处,夜不能寝而昼不能食,待见到思念的那人后,这相思病呀就迎刃而解了,否则只落得像梁山伯那样的结局了。”
药药自然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彼此相爱,却遭到祝父祝母的反对,生生拆散他们两人,使得梁山伯相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原来这就是相思病,其后果令她背脊发凉心中骇然,但一想到龙石延思念的那个人必定不会是自己,心中登时凄然一片。药药认定龙石延思念的那人就是杜水苋,于是便道:“龙哥哥不能重蹈梁山伯的覆辙,我不要龙哥哥死,我这就去把杜小姐找来,我这就去把杜小姐找来。”哭腔丝丝,言语悲戚,不知是害怕龙石延相思成疾,还是伤心龙石延思念的那人不是她,看来是两者兼有吧。
音方讫,药药转身就夺门而去,一屋子里的人都给她唬得惶然站起,急呼:“当心!当心!”龙石延见状,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搂住药药道:“使我害相思病的那人是你!是你!”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纯得叫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女子,答案都明摆在眼前了,她还要去找杜水苋,非要他亲自说出来不可,杜水苋对此都还一无所知,他亦都没打算好如何面对她,如何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的,龙石延不得不承认,他是爱上她了,冥冥中也不知那是从何时就已经开始的,相思病也自然是因她所害。自打她离开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开始越来越不对劲,他以为他爱的是杜水苋,可每每杜水苋就在他面前时,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个人。和杜水苋在一起说话,他也经常分神,有时是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杜水苋好不着恼,也多次因这而不理睬他,他也不在意反倒是图个清静图个松心。
药药不在后,每当与杜水苋独处,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蹦得紧紧的宛如一根拉紧了的弦,只因心有所想,又怕为她所知。杜水苋不睬他正合他心意,可以说是求之不得,因为那样他至少不用承受双重的精神压力。一边是对杜水苋的愧疚,一边是对药药的相思。杜水苋被接回家后,他一直领人四处去寻找药药,可都杳无音讯,屡次失望而归,心中忧如火燎焦急如焚,人也变得憔悴、怅然若失。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一点一点地渗进了他的心中,一点一点地牢牢把他引住,他一直都还不曾发觉,直到药药的突然离开。
药药离开的主要原因,毋庸置疑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真教他追悔莫及,他不该那般冲动那般激动就说出那些话来,事后静下心来细细想想,下毒之事确是疑点重重。既然她要下毒,为何还要亲自熬了端来,亲自喂杜水苋喝下,这也忒明目张胆,笨得自投罗网。还有,既然下毒已然得逞,为何她还要竭力救杜水苋,如果说是要在他面前惺惺作态,扮假好人的话,以她的性格来看,她是绝没有这么好的演技,况且大夫所说的也不假。想来始作俑者的就是他了,他一面在寻觅药药,一面在追查下毒事件,可追查了两个多月竟一点苗头都没有。恍恍然只能作罢,而杜水苋也没事儿了,追究下去亦没了意义。
管他是谁下的呢,水苋都已经没事儿了,再追究下去也无益,而且水苋也不想追究。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父母会如何处理他和杜水苋的婚事,自己又如何跟杜水苋的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从小到大他对杜水苋都只是兄妹之间的关心和爱护,然而他却把这种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给混淆了,至药药闯进他的生活,他还尚自浑浑噩噩。
不过,在药药离开的这六十多天里,他终于是明朗了自己的感情,原来他对杜水苋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而他对药药却是男人对女人的欢爱。杜家催婚日急,他想尽办法地拖延,他甚至向父母坦白他爱的另有其人而不是杜水苋,然龙鸿天夫妇却不以为然,只当他和杜水苋闹矛盾了说的气话儿玩话儿。他是和杜水苋闹过矛盾,但也不至于会说那种气话。一来怕伤害到杜水苋,二来怕惹父母生气,三来婚姻幼定难毁,他也只坦白了一回,此后就再没有了。
几次将成亲的前一夜,他都想偷偷逃走,可他又狠下那个心:大婚当前,新郎逃走,留新娘独自一个人拜堂,是怎样的一种光景。杜水苋定会伤心欲绝,父母也必会暴跳如雷。他不可以当个人人口中的‘负心汉’和人人口中的不孝子,他唯有逆着自己的心去跟杜水苋成亲,若不是老太太在每次成亲时候就犯病,他和杜水苋早以结为夫妇了。
这回老太太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想不久又得给他办亲事了。其实,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他有想过娶了杜水苋再娶药药,但那是逆心倒行,他极不情愿这样。老太太的态度一开始就明确无疑,就不知道父母是何种表态,然不管父母的表态如何,他现今是铁定了心要跟杜水苋说清楚,他只娶自己心里所爱的人,若强要自欺欺人,娶自己不爱的人,只会让那人受到更大的伤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教杜水苋知道的好,俄后双方能够达成一致解除两人的婚约。
药药听到龙石延说,令他害相思病的是她,登时傻住了,身体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要不是龙石延抱得紧的话定是软倒在地的。
“延儿,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龙鸿天早已看不下去他们俩的浓情样。
言一出就喝住了龙石延,他腾地放手,还没反应过来的药药就软坐到了地上。这可又把所有人都吓坏,都拥了上去把药药扶起,七嘴巴舌地关心问道:“没事儿吧?”
“可有哪里不舒服?”
“伤着肚子没有?”
“延儿怎么那么不小心?”……
面对那么多人的关心,药药一时语塞,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有说不出的感动也有说不出的疑问。她几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了,怎么一丁点儿小动作都引来大家伙的这般恐慌?
老太太牵了药药回坐位上坐下,药药依然坐在她旁边,不等龙鸿天先开口便斥责道:“什么就成体统了?延儿不成体统,难道你就成体统了?抛弃糟糠之妻另寻所欢就成体统了?亡妻尸骨未寒你和新欢就亲亲热热的也成体统了?”
老太太的一连串的问话,使得龙鸿天夫妇都垂下了头,纵使心里头有千万辩语,有千万冤屈都只有咽住,因为那是老太太心中的禁忌,她自己掀开了则以,别人是万万掀它不得的。然而,龙鸿天夫妇何尝知道,他们成亲的当天大夫人就死去了呢。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在一起的吗,难道有情人终眷属这句话也有错,如果是,它又错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