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他们有自知之明,气也就消了一大半又道:“鸿天你们明儿个就去杜府一趟,和杜知府夫妇言明白,把延儿和他家苋儿的婚约解除了罢。”
老太太说得容易,焉不知道行动起来有多难。一方面龙鸿天夫妇都往门当户对那边倒,一方面在外生意上种种也需要杜知府的权势照顾,另一方面杜知府会那么轻快的答应不大发雷霆才怪哩。如是女方毁约倒没什么,但若是男方毁约,你叫杜知府的老脸往哪搁,别人岂不认为他女儿是没人要的人了。龙鸿天面露难色,不知该怎生处理的好,倘按照老太太说的做,那就顺了老太太的心逆了自己的意;倘不按老太太说的去做,虽顺了自己的心,但定会惹得老太太不高兴,老太太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最近又常病倒,如真惹怫了老太太后果可想而知,真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唯空自着急。
二夫人不忍见丈夫为难便出声道:“娘,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教咱们延儿同时把苋儿药药娶进门儿来岂不好?”
听了二夫人的话,老太太立时板起了脸问:“那谁做大谁做小?”
“自然是苋……”二夫人想说‘苋儿做大药药做小’,被丈夫猛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意识到自己差些要说错话了,赶紧儿的收嘴瞅了一眼老太太又迅速移开。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她说出的那几个字,老太太岂有不明其全部意思之理,别把她老太婆忒看小了。
“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好呀!是不是想把水苋变成倩影,把药药变成你,让上一代的悲剧重演?”老太太紫涨着脸,异常愤怒的神色中透着几分哀恸。
药药听过老太太讲的故事,知道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想要插个话缓和缓和僵硬邦邦的气氛,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龙石延兄妹只知道奶奶素来对娘不满,却没听过故事,更不知其所以云。
“娘,杜知府那恐怕只言片语难以说得过去,若他那不同意我们这也没法……”龙鸿天生怕再惹怒了老太太,是以轻声低语道。
老太太也不理龙鸿天反而对着龙石延笑道:“延儿,老实告诉奶奶,你喜欢的是哪个爱的是哪个?”
药药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老太太话甫毕,她就腾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瞅着龙石延,双手在一旁不住地绞动,显得很期待亦很紧张。适才那个受宠若惊,她至今还是感到恍若做了一场梦,她仍然不相信幸福来得那样快,她需要再一次确定。
龙石延也长身立起,对上药药的眸子,好看的唇弧度弯起道:“我……我喜欢苋儿……”言未完,众人脸色大庭相径:老太太拉下了脸,明显的不悦;龙鸿天夫妇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龙凤苋由高兴转为焦急;药药则是神色未变泪先流。
龙石延见药药神情认真地瞅着自己,难得的一本正经,他本想吊吊她的胃口,是以把话说慢了,谁想竟会把她惹哭了,心下着慌,也顾不得他人的反应抓紧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你……”生怕药药误会他是那种见异思迁喜新厌旧风流滥爱一心两用的人,赶紧又道:“我对苋儿只是兄妹之间的爱护,而我对你……对你是……”
药药再傻也明白龙石延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哪还来得及等他说完,当下激动得影子一闪,唇已在龙石延的唇上一点,嫣红颊耀,环手抱住龙石延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完全忽视了众人,只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中。龙石延剑眉稍稍皱起,神情尴尬双手不知放往何处,唯有一一瞅过众人的神态似笑而非笑。龙石延表面虽然如此,可心里呢由你猜去了。
这药药总是如此大咧冲动,真叫人实捏一把冷汗,老太太更是心提胆掉,看来药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必须得好好教导教导她才行。老太太刚启口,药药已然又晕倒了,唬的一家子又是一阵忙乱。
再次醒来已在自己的床上,众人已经散去,只花香在桌面上摆放着什么东西,屋子里香气萦绕,不用猜知道是什么东西,特别是对肚子饿得可以的人最为敏感。
药药一骨碌翻身起床,跑到桌子旁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真香……”
“馋嘴了吧,我的少奶奶,再饿也得等放凉些再吃,把你烫着了可有我好受的了。”见药药伸手就要去揭一盅炖汤的盖,花香忙止住道。
药药撅嘴道:“你取笑我呀,你胆敢取笑我,回头我把你的秘密给公开了。”
花香笑笑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哪是笑话,这可是稳打胜算的,你注定是龙家的少奶奶错不了了。”
药药敛容一本正经道:“我只要知道龙哥哥是爱我的就足够了,我才不稀罕做什么龙家的少奶奶咧。”
花香知道药药是想到了她姐姐捏造的那些事,那天她在外室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现下满含歉意道:“药药,我姐姐她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花香朝药药躬下腰来,药药忙把她扶直道:“花香姐姐,你这是干嘛呢,我早就不在意那事儿了,你还提它做甚,真是的。”药药不满地瞪了花香一眼跟着又眯眼看她坏坏一笑道:“花香姐姐,你和才洋……”顿住,竖起两只拇指相对曲了曲接道:“怎么样了?”
看花香那薄面嫣红,嘴角漾笑,垂睑含羞的模样不用她回答,药药她也知道答案了,心下登时松了块石头一样的东西,爽朗多了,笑问:“什么时候好的?”
花香小声扭捏道:“你离开的第三天……”
“怎么好的?”药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好在李才洋做了明智的选择,否则她的压力可就大了。
花香道:“药药,今天你好烦呀,我……我不说了。”语气神色尽是羞滴滴的,宛如烛光下的新娘子。
药药挑眉坏坏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了’还好,你说了,我是非要知道不可了,你不说也行,我自己问才洋去。”说着,药药就要离座而去,花香乱了手脚,赶紧一把拉住药药,怎料药药说的是虚做的可是实,生怕唬不着花香,这股冲力竟使了八成,结果花香给这股冲力引带着把药药压倒在了地上。
花香“啊……”地一声惊呼,双手乱颤惊恐道:“药……药药……你……你怎……怎么样样了?”声音抖得不行,这让药药挺奇怪的,她有那么脆弱吗?不就是摔个跤而已嘛,不过要是始终被花香压着,要想不脆弱都难了,因道:“花香姐姐,你若是再不起来的话,就这个样了。”说完,药药把眼一翻把头一侧把舌一伸,做出个死去的怪样。
花香更是惶恐,霍地从药药身上弹翻而起,忙伸手去推药药大哭道:“药药……药……药药,你别吓……吓我呀,药……药药……”见花香那个惊惶的样子,药药做了个鬼脸,翻起身来格格笑个不停,心忖:想不到花香姐姐是这么好骗的,以前都不曾发现。花香见药药无异,一颗提到嗓子上的心才缓缓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