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抓刀跃马出了寨门。
白马堂马多且精良,又善相马,既然有人送马,所送的马绝对是珍品。自己的黑龙驹被射杀后,再无良马。既然白马堂有龙驹,不如乘势就去取了。自从他听了窦矮子的消息后,他的计划中白马堂就成了首要必去之处。至于白马堂会不会倒向天狼寨那边,他不认为是个问题。
西小荒沿苍龙岭南下六百余里有一处肥沃之地,草肥水美。白马堂就坐落在此地的白马山庄中。杨易第二天下午赶到此地,来到一块高大的冲天牌楼之下,牌楼顶上嵌着巨大的白马山庄四字。他倚靠间柱,抱刀而眠。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白马堂闹事?”一位赤膊祼胸的汉子圆瞪双眼喝问。
很快周围聚集来了一圈人,这些人只是围着他不敢轻动,但凡动他的人都被他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那大汉兀自喝问不休,但也只说不做。杨易垂首闭目,不理不采。
很快,噔噔噔的马蹄声自庄中传来。杨易清楚“看”到来了十三骑,个个坐下白马神骏异常,清一色浅色短打劲裳,手握长槊,威风凛凛。
杨易睁开眼,大声道,“白马啸西风,银槊震苍龙,久闻白马堂萧堂主威名,你们白马十三骑可是代表萧堂主传话?”
为首的彪形大汉一横槊,脸上横肉一挤,桀桀笑道,“既然知道,还敢来白马堂挑事?先问过我手中家伙再说。”纵马舞槊,风声雷动,直扑过来。
杨易叹了口气,“白马堂就这样行走大漠的么?”手中残刀一横,错步侧身,彪形大汉的长槊铿然磕在刀匣上,刀匣一圈,长槊擦身而过。他伸出手在大汉腰间一抓,就将对方拽下马来。
“我实在不愿刀兵相向,是你们逼人太甚。”手中长刀一击,敲在大汉腕上,长槊咣噹坠地。大汉被他拧住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脸色苍白地束手而缚。余下的十二骑大惊失色,挥槊欲动,杨易喝道,“都别动,万一不小心,碰上这位大哥的脑袋,皮开肉绽就不好了。”
彪形大汉气急怒喝道,“报上万来,足下究竟哪条道上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白马堂一百零八骑,也敢招惹!”
杨易轻声回道,“都这份上了还嘴硬,我不过是借着白马山庄的威名安心小憩一下。你们怎么都这副德性?二话不说就上来动刀动枪。”又接着道,“现在我也问过你手中的家伙了,它好象没啥意见。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们能不能代表萧堂主说话了吧?”
余下的人大声呼喝,骂声不绝。杨易见状,只得道,“既然都不能,又无端来招惹我,我只好不客气了。”手一松,大汉跌倒在地,却无法动弹。
杨易瞬间脚步晃动,身影飘忽之间,如风入从林,穿花舞蝶般掠过十二骑。
十二骑纷纷舞槊相击,如同煮沸的一锅水,水花四溅却一滴也没落到杨易身上。惊呼怒斥之间,十二人一一被擒坠下马来。
杨易拍了拍手,轻笑道,“白马十三击,果真是一人一击。”他回到间柱边,依旧抱刀闲倚。
片刻之后,长路尽头,腾起阵阵灰尘。当先一人白巾缠发,黑面虬须,金边云锦束袍,半边肩膊袒露,现出强健肌肉,手中长槊远比他人长上三分,银光闪耀,异常威猛。
“萧西风在此,小兄弟尊姓大名?”来人跳下马来,一抱拳,“我白马堂偏安一地,不知哪里得罪了足下。”
杨易睁开双眸,只见对方肩宽身长,看去气势隐然浑重如山,“在下杨易。我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萧堂主要问缘由,何不询问自己属下?”
萧西风嘿嘿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见我白马堂兄弟受伤,既然吃了亏,总要讨回来的。”
杨易双手一摊,“好说,萧堂主是要怎么个讨法?”
萧西风环顾身后众人,“弟兄们,按白马堂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其中一位汉子双目一凛,森森道,“伤人者自断一臂,杀人者一命抵一命。”
杨易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双臂双腿,加起来才四条,恐怕是还不起了。萧堂主执意要还,只好麻烦你们自己来取了。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萧西风一挥手,“既然你有胆,我也不想让你以为白马堂只会以多欺少。你若能撑过我三十招,这档事你赔个不是就算揭过。”
杨易呵呵一笑,“十招之内不能让你弃槊,我听凭处置,反之白马堂要答应我两件事。”
萧西风一愣,气极而笑,“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杨易抬头微笑,“萧堂主不敢?”
萧西风眼光一闪,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既然你不知好歹,别怪我长槊无眼。”
杨易一举手,“咱们先说好,我若赢了,白马堂任我选两匹马,回答我一个问题。萧堂主不会吝啬吧?”
萧西风沉声道,“我说是哪档子事,原来足下害了红眼病。只怕我敢送你也收不起!”
杨易淡然道,“不就两匹荒原龙驹而已,说得跟天马似的。莫非萧堂主舍不得?”
萧西风一摆手,“废话少说。上吧。”
杨易拱手,“得罪了。”身形一动,双手一握怀中残刀,残刀连鞘凌空劈去。
萧西风见他刀不出鞘,眼中怒火更甚。银槊一抖,只见银光一片闪耀,漫天飞雪一般砸向杨易。
旁观的余众耳边传来一声铿然闷响,尤其跟随萧西风而来的大小头领个个面现惊色。萧西风素有神力,他的银槊非但比旁人的长,而且要重上一倍,一击之下巨石也会成粉。白马堂中没有人能这样和他硬磕硬挡上十招而不脱力。这样沉重的长兵和轻巧的单刀相击,双方竟然势均力敌。那年轻人身影连动不止,浑然不似在使刀,而象是在抡棒,招招式式全无花巧,都是硬桥硬马的相撞。
一阵阵的刀槊相击声响起,犹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空气如搅动的江水,旁观的众人身不由己,肌肤之上如割如刺,不时后退。很多人带着奇怪地表情望了望明媚天空,天色这么好,为什么寒气骤然袭人如冻?
杨易气色未改,萧西峰又惊又怒。杨易心下暗叹这萧西风简直和赤瞳鬼面熊相似,一身气力沉浑但显然步法失却灵敏。忽然间双足一顿,停身掣刀,大喝道,“第八刀。”声未落,刀已至。
萧西风大步后撤,身边飞砂腾腾荡起,银槊一划而出,隐隐一层白雾缭绕其上,毒蟒出洞般扫向杨易。
杨易跨步拧身,残刀劈在槊杆之上,震颤之间,萧西风手臂上传来一阵阵酸麻,长槊险些把握不住。
杨易身躯轻盈如水上浮叶,随槊飘荡,残刀沿着槊杆奔雷般划去。
萧西风黑脸沉如锅底,握槊手指苍白,虎口渗出血来。眼见这年轻人身随长刀粘在槊上急冲上来,只得不停后退却犹然不及。他炸雷般大吼一声,双手一压,劲气如电自槊身重重射出。
杨易撤步顿身,长刀依然虚划而上。
围观的白马堂众人紧张地屏息凛声,见萧西风破了那年轻人的刀势,心中一松,又见那年轻人手中残刀随手远远划过,纷纷露出迷惘之色,下一刻却又惊呆在原地。
只见萧西风脸色颓然,手指间血流如注,长槊再也握执不住,咣当一声坠落在地,沉声道,“好个刀罡成丝。足下究竟是哪个宗门的高人?”
杨易抱刀而立,“承让。萧堂主信人,杨某侥幸。”
萧西风脸色微白,“足下既乃宗门高人,看上白马堂的凡马实在是我白马堂的荣幸。今天我白马堂有眼无珠,惹恼了高人,我萧西风甘愿认罚谢罪。弟兄们,牵马来。”
杨易嘿嘿一笑,“萧堂主不要多心。初临宝地,有所叨扰,请勿见怪。”
萧西风脸色一变,“不胜荣幸,请。”
白马山庄占地极广,长路沿边之处,青草如被,时有群群牧马,咴咴声此起彼伏。牧马少年吹着叶哨,纵马奔驰,甩下一路欢笑。路至苍龙岭山脚边,林木掩映间,楼阁林立,径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半山亭。
萧西风受伤的前臂经过简单包扎,他挥退左右,端坐而望,神情沉重。
杨易出神地看着脚下的草原,白马堂给人的感觉让他依稀想起曾经的巨石村。这里一片生机勃勃,全不象东西荒原的荒凉凄冷,深入其间又不带一丝神刀堂那样的匪气。他叹道,白马堂,当真是名不副实。
萧西风眼角尽现沧桑,张了张嘴,半天才道,“仙长有何示下,尽管吩咐。”
杨易看着萧西峰那张轮廓粗糙的黑脸,亮出苍龙牙,“萧堂主,经营的好一处白马山庄,杨某敬佩。我不是什么仙长,若不嫌弃,称我杨五弟无妨。”
萧西风微微一愣,却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