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虎头帮看中迎宾大厦作为临时落脚点,就是看中这里地理条件优越,便于逃生。
罗依农做完笔录走出派出所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钟,打电话给陈景初确认于筱洁的确已经回家后,心中长舒一口气。然后分别打电话给章义、田甜和欧阳默报了平安,让田甜帮自己再向单位请一天假,上街随便找了家餐馆饱餐一顿,回家洗过澡后,倒头就睡。
他这几天为了于筱洁的事,四处奔波,连续几天没有睡好。现在心事已了,浑身轻松,困倦感汹涌而至,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田甜打电话进来把他吵醒。
“猪头,起床了没有?上班要迟到啦!”
罗依农迷迷糊糊地按亮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多钟,不由地吓了一跳,这一觉睡得太强悍了。连忙起床洗漱,匆匆赶去俱乐部,俱乐部的同事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在门口列队欢迎。
罗依农惊讶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么隆重!”
田甜上前在他的肩膀上狠推了一把,笑骂:“死猪头,没想到你这潭水也挺深的哈!你就别装了,瞒得我好苦,害我为你担心,你该怎么补偿我?”
罗依农好奇地问:“我到底有什么事隐瞒你们了啊?”
田甜装出很生气地样子,说:“喂,你再装就是不把我们大伙当朋友!我们正翘首期盼着你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充当警方卧底,打入虎头帮内部,一举端掉虎头帮这颗转移来我市的大毒瘤!”
罗依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说我是警方卧底?”
有人嚷道:“今天的《古都晨报》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就不用再故意摆出高姿态啦,我们都对你佩服着呢!”
《古都晨报》以“虎头帮千里奔袭,刑特警迎头痛击”为标题,用了整整三个版面的篇幅,将警方围剿虎头帮的事进行大肆渲染,主笔记者当然就是章义。
章义对整个事件进行深入了解,大致过程没错,惟独对罗依农在这起事件中所担当角色的描叙出了偏差。把罗依农写成了警方的卧底,深入虎穴,里应外合……极俱个人英雄色彩。而这些事迹应该是属于程凌的,不知是章义没弄清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添加到了罗依农的身上。
罗依农看完晨报后,十分生气。“胖胖这小子越来越混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领看涨,真话说的越来越少!”心想:被章义这么一瞎闹,自己以后都没脸见程凌了。
田甜忍着笑,说:“他说这是他赖以生存的基本功。哈哈,你对胖胖要是有意见,晚上当面说。今天晚上他在花样年华订了一桌酒席为你庆功,你看看,胖胖还是挺够意思的吧?”
罗依农没好气地说:“不去!应该是为他自己庆功吧,这回终于上了篇重头稿。”
田甜大笑说:“如果你对他不爽,就更应该去,狠狠地吃他一顿,不吃得他哭爹叫娘绝不罢休。对了,默默新交了个女朋友,听说是个富家女,美得可以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流鼻血,他们晚上会一起出席,你不想去惊艳一下?”
罗依农乐了,说:“行,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可以少了我?当然去!默默这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名草有主了。”
花样年花7B雅座。
罗依农和田甜一起过来时,章义已经最先到了,他身边还坐着一人——于筱洁,这让罗依农颇为意外。
几天没见,于筱洁似乎清瘦了不少。她见田甜和罗依农一起进来,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失落,落在罗依农的眼中,使得他心中没来由地慌乱起来。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筱洁,你还好吧?”罗依农斟酌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于筱洁同样把罗依农眼神中的波动尽收眼底,心想:他毕竟是在乎我的。心头一暖,展颜笑着说:“没事的,多谢你关心,你也没事吧,快请坐。”说着拉开身旁的座位,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罗依农还没跨出步子,田甜早已抢过去坐了下来,笑道:“谢谢筱洁姐。筱洁姐磐涅重生,必有后福。你怎么不把陈总也请了来,听说陈总对筱洁姐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她把“爱”咬得特别重,让人听出不一样的感觉。
于筱洁淡淡一笑,说:“小叔对我恩重如山,确实是好的不得了。这几天他为了我的事几乎荒废了工作,今天晚上在加班处理公司事务。他本来不想我出来,听说依农也在,也就放心了。”
“呵呵,想金屋藏娇啊,陈总对筱洁姐真是好的不一般。”田甜不依不饶,火药味更浓。
罗依农轻声喝道:“田甜,你胡说什么呀?”
章义怕气氛弄得过于尴尬,连忙打起了圆场,说:“我看这样,我们先坐下来喝茶,然后请筱洁说说她是怎么从虎口逃生的。等默默他们来了就开席。”
服务生替众人倒上茶。于筱洁笑着说:“我从他们手中逃出并不怎么惊险。我被他们关了几天,一直很安静很听话,看守人员难免会松懈……”
正说着,包厢的门开了,欧阳默手携着一位少女走进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迎接。章义大声笑道:“默默,快来帮我们介绍一下。”
那少女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一头浓密的长发衬托着一张绝美的脸,肌肤白得像骨瓷,乌黑的大眼,弯弯的眉毛,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永远是一副微笑着的模样。
众人无不从心底里发出赞叹,眼前这小小女生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小鸟依人般偎依在欧阳默身边,两人不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目传情,简直是天下有情人最最幸福的剪影。
田甜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一向这样,朋友过得好,比她自己过得好还开心。见欧阳默交上这么出色的女友,由衷地从内心深处为他祝福。上前拉着少女的手,叫着:“好漂亮啊,你和默默真是一对璧人……”
突然,罗依农“哎哟”了一声惊叫。
众人以为他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回过头去一看。却见罗依农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欧阳默的女朋友,惊艳的连嘴也张开了,那样子仿佛恨不得一口吞了她似的。
众人都发觉到罗依农的失态,每个人都颇觉尴尬。章义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罗依农,小声说:“淡定,老罗,就算眼红也得表现的含蓄点,你这样太明显啦。”
欧阳默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自己的女友能让同伴们羡慕嫉妒,谁都会飘然一下。轻轻搂住女友的肩膀,笑着说:“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友沈伊人。”
于筱洁笑着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好名字!我自己介绍,我叫于筱洁……”
“不行!”突然,罗依农大喝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欧阳默笑着问:“老罗,什么不行啊?”
罗依农说:“默默,你不能和这个女人交朋友,她……她、她……”
欧阳默脸色微微一变。
“为什么?”田甜问。
“因为……默默,你听我说,你俩不适合。”罗依农不知该怎么表达。
章义见罗依农欲言又止的样子,怕他说出不中听的话坏了气氛,连忙说:“老罗,我们难得聚会一次,尽欢最要紧,你要是还有别的事,以后慢慢说吧。”招呼众人坐下,给众人斟满酒,举起自己的酒杯,又说,“来,先干一杯,为我们难得一次的小聚。也为筱洁和伊人两位新朋友的加入!”
沈伊人双手捧起酒杯,巧笑嫣然地对罗依农说:“罗依农大哥,不知什么原因,使你对我有了误会,伊人此前若有得罪过罗大哥的地方,以酒陪罪,请多包涵。”把酒杯伸到罗依农面前,等他碰杯。
罗依农愣愣地看着沈伊人,斟酌再三,对欧阳默说:“默默,也许你会怪我,但我还是要说,沈伊人不配做你的女朋友。”
沈伊人满脸委屈,眼角泪光浮现,那样子更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其他人都觉得罗依农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份。
欧阳默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厉声问:“罗依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见不得我好是吧?你说,我俩为什么不能做男女朋友?”
罗依农叹口气,说:“因为她不适合你,具体我不便细说。”
欧阳默冷笑说:“你是不是想说,她不适合我,只适合你?罗依农,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我这算不算交友不慎,错把你当成了好朋友!”
罗依农知道不把事情挑破,纵然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他宁愿欧阳默现在恨他,也不愿他越陷越深,将来承受更大的痛苦。说:“因为她不是好女孩,她是……她是……”
“她是什么?!”欧阳默大声问,脸也涨红了,那样子就像只怒发冲冠的大公鸡。
罗依农一咬牙,说:“她是条人尽可夫的母狗,是虎头……”
“啵——”欧阳默和沈伊人的酒同时泼到了罗依农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啵—”田甜的酒也泼了上去。
欧阳默大吼:“姓罗的,你给我听着,从此后我和你情断义绝!”拉起沈伊人的手,柔声说,“伊人,我们走,不和这只疯狗一般见识。”两人携手而去。
走出门口的瞬间,沈伊人回过头来,目光悠悠地从罗依农木讷的脸上扫过,满含讥诮。
田甜怒不可遏,指着罗依农的鼻子大骂:“罗依农,你行啊,我真是瞎了眼—”泪水喷涌而出。她通常称罗依农为猪头,那是昵称。现在直呼其名,比骂还严重,近乎绝裂。
章义好心好意请大家吃顿饭,没想到弄成这样,再看到田甜满脸绝望和痛楚,一时哭笑不得。说:“老罗,那个……你,唉,有点过份了。田甜,这事可能误会……”
田甜拉起章义的手,说:“走,我也不想再见到他!”这是田甜第一次主动拉章义的手。
章义受宠若惊,跟着她走得两脚生风。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包厢一下子就冷清下来。罗依农面无表情,纵然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误会他,他也必须把该说的话当面说清,因为他朋友不多,每一个朋友都被他视作生命中最最珍贵的财富。
于筱洁说:“依农,我相信你,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相信一定有你的理由。田甜她们虽然误会了你,但我想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罗依农苦笑一下,说:“谢谢。你也回去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你不要难过了,好吗?”于筱洁在罗依农的手上握了一下,深情地说,“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我也一样相信你!”
罗依农深深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筱洁当然相信罗依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从沈伊人一出现,她就发现对方很面熟,再看到罗依农的异常表现,她马上就联想到自己被软禁时,空勒给她看过的那段手机视频,视频中那个在罗依农身上极尽放荡的美艳女子,不就是刚才那位沈伊人吗?
于筱洁百无聊赖,开车在大街上闲逛了一阵,去必胜客吃她最最喜欢的比萨,然后又去商场买了些日常品。不知怎么着,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有点兴奋,思前想后,究其原因,再勇于直面自己的内心,竟然是因为罗依农遭到大家误会,而自己和他的距离感觉有近了一层。
意识到这一点,心头猛然一惊,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得这么阴险可怕。可自己为什么希望罗依农众叛亲离呢?难道是因为希望田甜离他远点?想到这里,心头再次悚然一惊,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似乎真的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钟,不算太晚。停好车,上了二楼,手中拎着一大包东西懒得开灯,经过客厅时,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个亮点一明一暗的,稍稍一愣,扔掉手中的东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用略带撒娇的口气说:“小叔,你在守株待兔啊?”
黑暗中响起陈景初低沉而温和的笑声,说:“我这不是守到了吗?”
于筱洁按下客厅的水晶灯开关,陈景初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小叔,你怎么又抽烟了?”走过去把陈景初指头的香烟取下去,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缸里,然后就势依着他坐下。
陈景初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问:“今晚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于筱洁说:“还好啦,小叔你以后不必等我,我会很小心的,保证不会再出什么事。”
陈景初一笑,再问:“罗依农很关心你,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于筱洁眼珠一转,知道陈景初问这话的意思,说:“我和他是比较说得来,但我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我们没什么的!”
陈景初大笑,说:“你这么急着表明立场,显得有点心虚啊。”
于筱洁也大笑起来,然后噘着嘴说:“你人老珠黄,我嫌你老了,想要换个年轻的,你被我甩了,怎么办?呵呵。”
陈景初故意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说:“好啊,我好不容易等到你长大,你却想把我甩了,没这么容易!”手上抱的更紧了一些。
于筱洁张开双臂围住陈景初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着他的温度和心跳。“小叔,谢谢你等了我这些年,依然这么无怨无悔。”
陈景初吻着她的发际,说:“傻瓜,谢什么?想想这十年来,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看着你慢慢长大,细细品味之下,其实真的很幸福。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看着她蜕变,看着她长成?”
“小叔,你真好。”在这一刹那,于筱洁感动的甚至想放下一切,从此躲在陈景初的怀里,好好享受人生。“可是……”
“我知道你可是什么?筱洁,你爸爸的仇我们是要报,但你的人生不能仅仅只为报仇而存在。人的一生过于短暂,当眼前有幸福飘过时,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要懂得适时享受,不要拒绝,也不要犹豫,生活能给于我们的本来就不多。”
“小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再等太久,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不把心结解开,我无法把整个心捧给你。”
陈景初笑了,说:“单单把心给我怎么够,我还要更多。”轻轻捧起于筱洁的头,嘴唇下滑,火辣辣在印在她的红唇之上。
于筱洁含糊地叫了声:“小叔……”心头悸动,幸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