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和阿羽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们,然后大喊一声:“干什么呢!”美人鱼和猴子哥吓出了一脸惊恐相,虽然我们差了一个手电筒对着他们晃来晃去,可借着路灯,也看得一清二楚。我对阿羽说:“老流氓交给你处置了,未成年少女归我。”我对美人鱼使了个眼色,那眼色代表“回去再收拾你”,美人鱼乖乖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走了。猴子哥大叫:“我不是老流氓!”结果他至少赢得了周围五双眼睛的注视,我都替他无地自容了。
回寝室的路上,我就展开了对美人鱼的审问。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抵赖是没有用的,我亲眼看见你们俩啃来啃去。”
“什么啃来啃去!他只不过亲了我一下。”
“你为什么让他亲你?”我有点火大。我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情,认为她大错特错了。她却停下了脚步,转向我。她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变得苍白,疲惫。她说:“我只是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我拍了拍自己的肩,说:“找我啊。”她不屑地捏了捏我,说:“太瘦,不舒服。”我不服气地反驳:“我再瘦也比皮包骨的猴子哥丰满啊!”最后,我和美人鱼打闹着回了寝室。我明白,这不是瘦不瘦的问题。我也明白,美人鱼是多么的爱着班长哥哥,爱得寂寞,一望无际的寂寞,谁也不能帮她驱逐的寂寞。
阿羽对我说:“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两厢情愿,咱就别瞎操心了。”我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我说:“可她爱的是班长哥哥啊。”阿羽弹我脑袋,问我:“她和班长有戏吗?”他的问句是反问句,他和我一样清楚,美人鱼的未来,班长哥哥给不了。我的心豁然开朗了,我心想,说不定美人鱼后半生的幸福靠的就是猴子哥呢。我看向阿羽,他的头发遮住了眼,嘴角露着笑意。我再看向天,默默地问,我后半生的幸福靠谁呢?
我和阿羽约了美人鱼和猴子哥去游乐场。
一大早,我就惆怅了。我想起了当初我,阿羽,可可,大飞去游乐场的情景。我们一人手腕上戴着一个通票环儿,心态却迥异。可可是早早就声明了她只玩温柔的项目,她搬出了她莫须有的心脏病,高血压,于是我奉劝她:“这些话你留着去骗体育老师吧。”她无奈之下买了通票,嘟嘟囔囔:“划不来啊。”后来,我们三个都惊呆了。可可所谓的“温柔的项目”仅仅有两项:旋转木马和红外射击。我挖苦她:“连我姥姥都玩激流勇进啊。”她这才一咬牙,跟我姥姥打了个平手。我没告诉她,我姥姥玩激流勇进,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阿羽属于特能头晕的那一群人,但他说为了我,吐血也没关系。所以,他是一副去就义的模样。阿羽说,他这叫平衡系统敏锐。按照他这个说法,我和大飞就是平衡系统特迟钝,就是无论怎么折腾都没事,翻来覆去还觉得特过瘾。所以,我和大飞是打一入场就活蹦乱跳,跟俩多动症似的。阿羽真的有点舍命陪我的意思了,渐渐地,脸发青,走路也晃悠了。我心疼得不得了,死活也不让他玩了。于是,最后变成可可和阿羽拎包,排队,而我和大飞负责玩,真是各得其所。阿羽坚持玩过山车,我生怕他晕出点什么毛病,却又拗不过他。好在他只是差点喊破了我的耳膜,别的倒没什么。回去的路上,可可和阿羽特兴奋,一个说自己玩了激流勇进,实现了自我价值,另一个说过山车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和大飞对视了一下,特鄙视他们。那会儿,我还是阿羽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爱情在我眼中是那么完美无瑕。我们牵着手,说生生世世不分离。可如今,我又算阿羽的什么人呢?而游乐场,一定会让我懂得什么叫物是人非吧。
因为惆怅,我穿了金黄色的上衣和金黄色的袜子,我要我的惆怅淹没在灿烂中。美人鱼穿了粉色。我脱口而出:“咱俩真堪称花魁啊。”话一出口,我和美人鱼就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