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事实上,我必须要好好学习了。那会儿,全寝室只剩我一个人在苦苦为英语四级而挣扎,人家姐儿三个早就一步迈过这个坎儿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真是心急如焚,心想我们这个倒霉学校的倒霉专业竟然要求我们过六级,否则不发学位证,而我如今到了大三,考了两次四级,拿了两次59分,往后的日子可真不乐观啊。阿羽也在上次考了个七十多分,虽然我天天说他是瞎猫撞见死耗子,可过了就是过了,那喜庆的红证书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幸亏,大飞够义气,留下来陪我。他是考了两次,拿了两次58。所以,我和大飞一提起四级,就想拥抱,整个俩同一战壕的难兄难弟。
我和美人鱼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我念四级,她念六级。晚上,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笑,乐得跌跌撞撞,像两个醉汉。美人鱼说:“让男人都去死吧。”于是我说:“为了可可,让大飞活着吧。”美人鱼又说:“让猪猪也活着吧,他是好人。”我又说:“健康和猴子哥也是好人。”后来,我们赦免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最后得出个结论:该死的只不过是阿羽和班长哥哥。我们在昏暗的小路上唱歌:“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唱着唱着,美人鱼就哭了,她抱着我说:“你是我大学中最大的收获了。”我刚一感动,她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他以外。”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他”是指班长哥哥。我拍着她的后背,说:“彼此彼此。”
美人鱼和班长哥哥几乎断了来往。班长哥哥做着他的学生会主席,虽忙得不可开交,却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算是划算。美人鱼变得消沉,不安。她会在寝室久久的一言不发,蜷在椅子上,白净的脸像是石膏雕的。我常常瞄她,我像是可以看见她一丝一丝地作茧自缚,也许是心甘情愿,又也许是不知不觉。我觉得心疼,我想对她说:“傻孩子,冲出来吧。”可再看看我身上的茧,不也是密不透风吗?我又哪来的立场去规劝她呢?过了一阵子,美人鱼又变得焦躁了。她会用力地拨电话,再用力地挂断。她像是生出一身尖锐的刺,她说着刻薄的话,为了自保而殃及无辜。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清楚地看见她刺下的肉,血淋淋的。可可问我:“她这病情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美人鱼沉默后的爆发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和阿羽偶尔会一起吃饭,面对面地坐着,像朋友。我想起了我和班长哥哥的谈话,于是问阿羽:“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小蜜蜂’啊。”阿羽一愣,反问我:“小蜜蜂?那是班长啊。”这下换成我愣了。我没再问他什么,而是在事后私下调查了一下,但众人的口供一致,就是没有任何人叫小蜜蜂。我一头雾水,难不成是阿羽和班长哥哥喜欢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对骂小蜜蜂?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美人鱼,她乐了。她说:“反正咱俩是爱上了两只小蜜蜂。”
一个特晴朗的晚上,美人鱼吓了我一跳。
我和阿羽吃完晚饭,去买汽水。我远远地就看见一男一女坐在草坪上,严丝合缝地挨着。其实这样的情侣太普遍了,但我这次死活移不开目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女的是美人鱼,而那男的是猴子哥。我吃惊得合不拢嘴,转头看了看阿羽,他一脸夸张的坏笑,像是抓了什么人的小辫子。我拽着阿羽躲在电线杆后面,问他:“那真是美人鱼和猴子哥吗?”阿羽点头:“假不了。”我糊涂了,虽说美人鱼和猴子哥是比朋友更朋友一点,但怎么一下子发展成这样了呢?我从电线杆后面探出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眼,更了不得了,我看见他们在亲吻,至于是嘴对脸还是嘴对嘴就看不真切了。阿羽逗我:“也许是脸对脸呢。”我不信,脸对脸?那不成猪拱猪了吗?阿羽问我:“咱过去逮他们吗?”我说:“好啊好啊。”于是,我们向他们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