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做聪明事,可有时聪明人也做糊涂事,王虎与陈香主现在也做了件糊涂事。
他们明知道蓝衫侯受伤很重,却因为疑心之念而眼睁睁地看着蓝衫侯潇洒地走了,不敢妄动分毫。
陈香主望着王虎:“你为何不出手?”
王虎只眼望苍穹,静立不语。
对于王虎的不理不睬,陈香主也不恼怒,道:“我始终怀疑他还有再战之力,看来果然不错!”
陈香主媚眼如丝,嘻笑道:“只是你却不要做错糊涂事才好,你也知道盟主最喜欢听我的话。”
王虎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陈香主道:“咱们追上去看看蓝衫侯能否御剑,如果不能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两人御空直追黑暗中那二道流光…
阿森御剑跟在蓝衫侯的蓝色纸鸢之后,黑暗中阿森只知道下方林木森森,却不知道前路的方向在何方,事实上他有太多不知道。
不知道王虎两人为何轻易放过自己和师兄?
不知道师兄伤得重不重?
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物?
不知道王虎与她有何关系?
更不知道王虎引自己到碎石渊到底有何用意?
他只知道王虎也是个骗子,而且是个大骗子,七年前那一场大火是他放的,村里所有人都是他杀的,包括爷爷在内。
想到此,阿森不由心如刀绞…
阿森正想着心事,前方的蓝衫侯却突然像中箭之鸟,从空中直坠而下。
“二师兄…”阿森一声惊呼,也急忙降落。
落下之处在林中一片小空地的草丛中,周围草盛林密。
情况当然很是糟糕…
“噗…”一口淤血喷出,蓝衫侯已坐倒在地,也不管地上泥泞不堪。
蓝衫侯右手创口深可见骨,手臂已骨折。除了外伤,内伤也很严重,只从蓝衫侯落地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便可看出,可知王虎全力一击的威力确实不小。
阿森手脚慌乱地取出丹药,并取出纱布给蓝衫侯包扎右手外伤。
“没用的,别…浪费…”蓝衫侯吃力地说道,手上拒绝了阿森的丹药。
“师兄!我…我对不起你…”阿森眼见蓝衫侯伤势沉重,眼泪早已涌出。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杀了自己爷爷,哭得更是伤心。
“对不起我?呵呵…”蓝衫侯自嘲一笑,随后面容一整,严肃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师兄,师兄明知道王虎如今已大不如前,还放任师弟与之结交…只是,现在却不是做此儿女之态的时候,收起眼泪,咱们以性命为赌注豪赌一次。若老天爷可怜我们,让我们逃出毒手,报仇之事十年不晚!”
“我不哭…不哭…”阿森伸手抹了一把脸,脸上雨水和泪水四处飞溅。
“咳咳…咳…”蓝衫侯剧烈地咳嗽两声,道:“男子汉行事应果断,我们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
“但是…师兄,我们该往那边走?”
“虽说往西十里可入苍山地界,但他们对此方向甚是敏感,我们可先往西行,途中趁早改道,北方有怒河拦路,咱们就往南绕山而行,直奔西南方之重镇‘河下’,河下便是逃生最终之地,遂以疑兵之计惑其耳目,此为生机也!”
蓝衫侯洋洋洒洒一通话,听得阿森大是钦佩,心里不自觉便以为有师兄在,天塌地陷也不妨事。
两人刚走几步,阿森又急步而回,在相反之路抽出神剑劈砍四周草木,以作狼狈逃生之痕迹。
蓝衫侯见师弟年纪轻轻,已有如此神智,不禁暗自点头,可又不愿他以后行侠仗义之时吃亏受难,忍不住要教导一番。
待阿森回转,蓝衫侯便问道:“师弟,你可是觉得王虎与陈香主愚昧无知,容易被你略施小计所骗?”
阿森心里明白师兄之用意,便恭敬道:“师兄何以问此?师弟只不过依师兄之言,施计惑其耳目罢了!”
“计谋因人而异,此谋略之精要也!”
蓝衫侯见阿森面有惶恐之色,便笑道:“师弟这等小把戏怎瞒得住王虎与陈香主之流。不过,俗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焉知贼子骄智而失?”
阿森心里想着师兄话里之意,眼睛却忍不住四处乱转,默默地打量四周。
雨水哗哗地打在四周树木草丛之上,苍穹如墨、星月无光,英雄末路般的情景不过如此,阿森心里更添几许凄凉。
转眼望去,蓝衫侯却淡笑着凝望远山,使阿森觉得师兄有种笑语观天下的豪情。
“走吧!看来,过一会他们便追上来了!嘿嘿…我们只需分路而行,谅他们如何了得也识不破如此用意…”
蓝衫侯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脚往林中深处而行,阿森往来路看了一眼,深深地叹口气之后也跟着走了。
不一会之后,王虎与陈香主果然追踪而来。
他们看见了地上的血迹,也看见了阿森劈砍出的凌乱痕迹。只是,他们也如蓝衫侯所预料,识破如此拙劣的伪装。
所以他们只耽误片刻,之后便朝着阿森俩师兄弟去路追击而去。
风依然很急,雨依然不停,黑夜依然很黑,柳素清的容颜依然不减…
她就像一阵春风,从林中不知何处飘然而来,徐徐落于草丛之中。
经过一番勘察之后,柳素清嫣然一笑,如优雅的黄雀飘向远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河下镇是个小镇,小到只有十几户人家,只因为镇子中那条官道途径天苍山,直达天苍城,所以河下才是个小镇。
按道理来说,平时商贾川流之地本该热闹非凡,此时又是正午时分,但近来血妖作乱,现在却是行人寥寥。
突然,官道旁树从颤动不已,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此人披头散发,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道袍,这狼狈不堪的人确是阿森。
阿森手搭凉棚张望四周,看到不远处迎风飘扬的酒字招牌便是忍不住笑了,随后急奔而去。
小小的酒店内挤满了人,他们个个身披钢铠、手持钢刀,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一动不动,即使是阿森突然的闯入也没能让他们眼珠子动一下。
阿森只停顿了一下脚步,便走向正对门口的这一桌。
这桌只有一个人,这人却是店内最特别的人,因为别人都是面无表情,而他却在笑,这笑容阿森只在庙里的弥勒佛那见过。
阿森很自然地拉开凳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酒菜,对于对面的笑弥勒连看也不愿看一眼。
这一桌菜真的很丰富!
而笑弥勒却很仔细地打量起阿森,连阿森身上每一寸都不愿放过。
过了一会,阿森突然自言自语道:“却不知这一桌酒菜谁才有这福气吃到?”
笑弥勒盯着阿森脸颊,一字一顿地答道:“别人都没有这福气,只有阁下才有!”
阿森闻言不再客气,拿起筷子便敞怀大吃起来,那样子仿佛要把桌子也吃下去。
阿森觉得满意极了,任谁在山中跑了几个时辰之后能吃到这么丰富的酒菜也会心满意足的。
桌上每道菜都吃得差不多之后阿森又吃了两碗米饭,喝了半壶酒。
酒足饭饱之后阿森突然又喃喃自语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却不知谁能付得起帐?”
笑弥勒又一字一顿地答道:“别人都付不起,只有阁下能付得起!”
“哦?你知道我是谁么?”
“呵呵!在下闯荡多年,对自己眼力倒是有点自信。如猜得不错,阁下便是昆仑新秀,人称‘小李剑神’的李剑生!”笑弥勒接着又得意地道:“不仅如此,在下还知道阁下是阳徒之九,而且与二师兄蓝衫侯关系甚密。”
阿森闻言却不甚在意,只自顾自小酌杯中醇酒。
笑弥勒仔细打量着阿森的神情,忽又说道:“这下就看小兄弟之诚意了,若告知在下汝师兄下落何处,解了在下心中之惑,则酒帐可免。小兄弟以为如何?”
阿森俏皮地眨眨眼,学着笑弥勒酸溜溜地说道:“若在下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尊上又待如何?”
还不等笑弥勒答话,店内钢铠众嚯地站起,个个如凶神恶煞般盯着阿森。
阿森这才叹口气,自语道:“看来不出意外,我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哈哈!那就要看小兄弟的意思了!”
笑弥勒正得意忘形,忽闻门外传来一声,“慢着!”
只见两着青衣、背长剑的年轻人走进门来。
当先一人道:“笑弥勒,只怕你这酒帐咱兄弟两也是付得起的。”说罢二人分别落座。
笑弥勒抱拳执礼,“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凌峰啸!”
“高阳平。”
笑弥勒嘴里细声念叨,而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没成想…此番却是在下看走眼了。”
凌峰啸冷笑,道:“不是看走了眼,是瞎了你的狗眼才对,鼎鼎大名的蓝衫侯就在眼前却不知。”
笑弥勒煞白的脸色却又变成猪肝色,四周钢铠众纷纷持刀将三人合围,笑弥勒犹豫片刻突然下令,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带着钢铠众鱼贯退出店门,只几息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高阳平看向门外,“这笑弥勒修为虽止于筑基之境,基础也差,却很识时务。”
之后蓝衫侯从阿森模样恢复本来面目,与凌高二人互谈别后情节,二人为蓝衫侯疗伤护法,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