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阿森与蓝衫侯互换衣装,两人分头行事,阿森扮作蓝衫侯模样,乘桃桩神剑尽全力御剑飞驰,引开王虎与陈香主二人,而蓝衫侯则伺机潜往河下。
王陈二人越追越觉得心惊,本来蓝衫侯受伤颇重那绝不是假的,法力也是绝不可能持久的,奈何前方所追之人却是毫无力竭之态。
待二人想到这有可能是李代桃僵之计时,阿森早已绕过河下在官道路口与妙音门下布防弟子汇合,王陈二人只得作罢。
不管正魔两道各大门派势力对于血妖劫有何行动部署,这却与阿森无关,阿森关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柳素清的失踪。
待回到凡音门中,阿森便迫不及待地四处打听柳素清下落。曾问过妙音门下巡山弟子,也曾向凡心寺的远游僧询问过,最后更是向天苍城内的人打听,上至高官财主,下至贩夫走卒。
只可惜柳素清了无音讯,阿森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多月,连平时的功课与恒春决的修炼也都一并落下来。
一天,听闻栏河小村这一路的百姓为避血妖之难而携家带口地迁来了天苍城。阿森尽管知道毫无可能,却也去向那些百姓打听。
结果依然…
天苍城内热热闹闹的,人畜车马川流不息,尽管如此,阿森却觉得身处在荒漠般孤独、寂寞和阴冷。
曾经在昆吾城中阿森也有过如此感受,只是那时的阿森却选择了逃避。
阿森默默地在这繁华的街头站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毕小方的到来。
“师弟,师父从南海回来了…”
天苍山,仙雾涯下,仙雾潭边。
任玄阳默默望着飞瀑之水奔腾咆哮,似乎不知道自己小徒弟的到来。
“师父…”阿森突然跪倒行拜礼,“徒儿自觉心性不坚,已遭魔性沾染,唯恐败坏门声,请师父责罚。”
阿森跪拜许久,只闻四周水声,听不到回应,忍不住抬头。只见任玄阳依然昂首望着飞瀑,如一尊雕塑挺立不动。阿森只得耐心等待,越是等待心里越是焦急。
煎熬中过了许久…
“为师待你如何?”
“师父之情深似江海,徒儿终生难报万一!”
“那好,为师命你回山禁闭,婚后思过堂面壁二十载!”任玄阳声音悠悠响起,却是那么地坚定。
师父的决定顿时如晴空霹雳般摧残着阿森的身心,师父以往的仁慈,师门以往的宽容,此时皆化为乌有。留下的只有失落,缠绕着灵魂的失落感。
那毁家灭族的仇,何时才能报?
那失踪的心上人,还有以后的重逢么?
阿森瘦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眼中狂怒之色酝酿着。
只是狂怒之后却流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的,我以后绝不再流,阿森在心底悄悄发誓。
“徒儿谨遵师父令谕…”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潋花院边的妙琴居内,阿森的房间灯火仍旧未灭…
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旁边的潋花居。
自从虹玲单独从拦河小村中回来,带回阿森追敌而去之信,妙琴仙子便与之交好,相处得颇为融洽,待之如自家姐妹。
所以虹玲便有幸一直住在潋花居内。
今夜虹玲与妙琴仙子不知所为何事秉烛夜谈,直到子时过后。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人谈话声戛然而止。
“来了!”虹玲答应一声,前往开门。
门外响起蓝衫侯中气不足的声音,“寅夜闯门实有要事,打扰之处望虹玲姑娘海涵。”
虹玲愕然,“蓝师兄先进来再说吧!”
屋里,妙琴仙子早已翘首以盼,望见来人便吃惊道:“懒猴子!你不在自己房里待着养伤,半夜…半夜来找虹玲妹子做什么?”
蓝衫侯尴尬着道:“要事…很重要的…正事!”
“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噗~”突然,蓝衫侯满足地笑了,他放了个响屁,不仅响,声音还持久。
妙琴仙子气恼,狠揍蓝衫侯。
虹玲掩嘴偷笑。
蓝衫侯苦着脸,“这不正因为有事想单独找虹玲姑娘谈谈,这才半夜三更冒昧而来的么…”
妙琴仙子狠瞪蓝衫侯几眼,随后与虹玲告别。
蓝衫侯严肃起来,与虹玲商谈正事。
蓝衫侯口中的正事莫非真是重要的事?
夜里再无他事,第二天阿森早早起来,吃完早饭,收拾好行囊,拿好宝剑,与师父师兄还有妙琴等人告别,并托付蓝衫侯关注下柳素清的行踪。
一切准备妥当,阿森踏上回返师门仙山的归途。
任玄阳等昆仑中人因血妖劫而留在苍州,不然还真不放心阿森单人回山。
话说阿森修为虽然因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炼时间日益减少,只是日积月累,却早已练就一身好身骨,而且从五行谷回来之后依着童龄鬼姆赏赐的莲神诀,已着手准备锻炼神识。虽然目前为止阿森对于练神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神识之术奥妙无穷,练至元婴境界,据说甚至是肉身损毁也能借元神之力逃脱大难,日后时机来临重塑金身。
所以,现在阿森练气功夫十之八九,筑基之肉身也十之有六,只待炼神之术稍有成就便可勉强凝结金丹,成就于万千修士之列,拥有独门神通。
闲话少叙,且说阿森离开苍州,沿怒河西岸直奔天江,后沿天江北岸取道三州峡。
因需节约法力之故,阿森打算改御剑行空而走旱路。
御剑一天一夜之后,阿森到达三州峡口北岸的峡北集市。
峡北集市规模不小,大约有小镇之规模,主要是有港口供天江行船停泊。
两天没有合眼,阿森早已困乏,加上又是正好入夜,只得寻至集市内最好的客店,稍作清洗便上床入睡。
一夜好睡,直到第二天卯时初,其实阿森早已醒来,只是又提起精神运功修炼一番罢了。
洗漱完了,从客房下来大堂,吩咐伙计准备早饭。
阿森趁着酒菜未上,便听着周围食客胡天侃地。
堂内除了阿森之外共有四桌人,两位挎着包袱的独行客分座两桌,一位挑夫单人一桌在喝茶。还有一伙是两位精神奕烁的老者,都作商人打扮,只是其中一个面庞无须。
“谢兄此番前往昆仑怕是大有收获吧?”
“哪里,哪里,不怕贤弟笑话,为兄远赴昆仑只为向赤心子讨要一物。”
“哦?”须发皆白的老者动容道:“究竟是为了何物?”
阿森也凝神细听。
“呵!”无须老者颔首笑道:“还不是为了为兄那畜养的剑奴…前段时候那剑奴因意外断去一臂,整条断臂炸得粉碎,没办法只好舟车劳顿向赤心子讨要一根来了。”
无须老者说罢从行囊中掏摸一阵,变戏法般掏出一条断臂。
“啊呀…”挑夫吓得惊叫而起,正在打算盘的掌柜也是脸色苍白。
白须老者接过断臂一观,道:“此臂已经坏死,只怕是接不上了。”
只见那断臂断处平整,肉质干瘪,断骨发黑。
“哈哈!非也,非也!此臂保存完好,如不事先所知,任谁也不知道这断臂生机活性依旧啊。”
阿森惊讶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总算知道了一些昆仑奴的消息。
待阿森想起向两老先生结交一二,两老已起身留下几两碎银作饭钱,慢悠悠几步便走出门口。
“老先生!两位老先生请留步…”
“哈哈,呵呵哈哈…”
两老大笑着离去,阿森奔至门口,街上行人寥寥,却哪见两老身影。
“真是奇了怪哉…”阿森嘟囔着走回座上,而后突然似想起什么,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可知道刚才两位老先生名号么?”
“小人只知道老神仙姓谢,自青州来的…”
江水湍急,蹄声不停,两岸青山倒驰惊怴。
阿森稍微拾赘行李,置办好代步脚力,匆匆踏上那条沿江古道。
这匹上等好马自马贩子手中购来,虽比不上日行千里的宝马,却也相差无几,再说修行中人控马之术非凡,与凡俗之流不能相提并论,所以阿森行速也是极快的。
一路风驰电掣,行至夜晚,阿森找了一荒野破庙露宿一夜,再过一日又复昨日之速赶路。
当日傍晚时分,人疲马乏的阿森赶到了昆吾城,只是疲惫的阿森却连城门也没进,从官道见了条小路便绕过昆吾,直接纵马驶向那条通往昆仑山的官道。
夜里路黑,幸好初炼元神的阿森眼力较好,不至于撞进路边树林子中。
子时初,纵马狂奔的阿森驾着马儿拐进一条岔道,这条岔道不远处便是曾经的幽莲村。
原来阿森动了思乡之情。
在那残粱朽木的废墟中走了一圈,阿森选了一块空地,在地上生起一堆火。
明亮的火光照得人脸庞通红,默默地啃着干粮的阿森眼中伤感之色渐浓,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往事,又似乎只是觉得孤单而已。
阿森眼中倒映着的火苗越来越猛烈…
恍惚之间,一颗黑巾蒙面却被砸得稀烂的头颅冲向阿森面门。
阿森吓得呆住,被那头颅击中。
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没有发生,那头颅只是穿身而过的幻觉。
“喝…”再也把持不住的阿森突然抓起一棵小树苗,疯狂地扑打地上的火堆,一时间火花四溅。
喘息着的阿森被四周黑暗渐渐吞没,许久才平复下来,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入魔。
“何方鬼魅,竟敢施幻于我?”阿森运功凝声,声场笼罩整个幽莲村。
许久不闻回应,阿森又运功嚷道:“鬼魅魍魉还不速速现身,要不然待小爷施法,定教尔等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只听四周“呼~”地刮起阵阵阴风,呼啸声中似有若无的鬼嚎之声夹杂其中。
“公子是否仍未忘记小莲,特意回来看望小莲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子嗓音。
阿森蓦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