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边的野草挂着露水,阳光穿过草垛洒在鱼塘里,水面泛着橙色,不时有些动静,反复地拉扯着一栋破旧小楼的倒影。
小楼耸拉在鱼塘南面,门口停了几辆自行车,镶有玻璃的木门半掩着,门边挂了个木板制的牌子,上面还有几个酒盏大小的虫眼,牌子上有一溜毛笔写的字。
雨秋坐在石头上喝完水,打量门房里坐了个人,她决定去问问。
“同志,同志!”她一边敲窗户一边探头喊着。
门房的窗户推开了,雨秋吓得退了几步,一个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五十开外一个谢顶的老头,他打量了雨秋一番,瓮声瓮气地问道:“干什么呀?”
“劳烦您,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农管站呀?”
“牌子上不是写了嘛?你有什么事呀?”
雨秋喜出望外:“哦,我男人前几天过来办事了,我来找他。”
“你男人?你男人是谁?每天来办事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哎去去去,回家呆着去!这儿是办公事的地方,婆婆妈妈的事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真是!”
谢顶的砰一声关了窗户,雨秋愣在一旁。她冲门里望了望,小心翼翼地从半掩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找到门房,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怎么又是你啊?你怎么自己跑进来了?你到底想干嘛?”老头扶着门。
“我男人叫黄承弼,我就是想问问,他还在不在这里?”
“我管你什么黄承弼绿承弼的!不认识!你快走吧你快走吧!”老头不耐烦地把雨秋推出大门,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雨秋拍拍胸脯压了压火,仍旧跑到窗口,隔着窗户说:“同志,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岗上湾迁到杨店桥原上的,我男人是负责这个事的,他前几天说来您这里办事,一直没回去,我就是想来打听一下他的事办完了没有,还在不在这里。”
雨秋在窗外娓娓说着,老头端着搪瓷缸子闭着眼睛喝水,只当外面没人。雨秋无奈,只得在门前和窗外徘徊,站得累了就坐在门边的台阶上,不时有人进出,看见了进去告诉门房,门房老头又把她赶到一边。
眼看太阳已到头顶,雨秋的肚子早叽里咕噜叫开了,门里进进出出的人多起来,坐在路边草丛里的她更加仔细地盯着每一个人,“说不定能碰上我们家承弼呢”,她心里这样想着。小楼后面飘来饭香,她吞咽着口水,摸摸瘪囔囔的包袱,里面只有一只干红薯了,她拿出水壶,喝干了还剩的几口水。
等到下午,她瞅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人,跟上去询问了些同样的话,那人只是漠然地摇摇头,径自走进了小楼。
眼看是农管站下班的时间,门里的人再次多了起来,互相说笑着打着招呼。雨秋决定抓住这次机会,一定找人问出个名堂。然而一个农妇对于他们而言形同空气,没有人给雨秋说第二句话的机会。雨秋忍着眼泪一次次笑脸迎上去。
终于,门里不再出来一个人,门房老头拿着扫帚出来,瞧见雨秋,嗤的冷笑一声,装模作样在门口挥了几下扫帚,准备进门。雨秋快步跟上去,拉住门板,央求他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样这样的一个人。老头冷着脸推开她的手,进门便锁上了门。雨秋再也忍不住,捶着门板哭喊开了。老头重重拉上了门房的窗帘。
夕阳斜照着农管站紧闭的门板,一只乌鸦拍着翅膀飞过,发出几声招人厌的叫唤,精疲力竭的雨秋抬头望望,猛的一阵心惊肉跳,好像自己的承弼真的遭了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她无力地坐到门下,除了静静地抽泣,心里没有了丝毫的主意。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雨秋触电似地弹起来。
“我还以为都走了呢,怎么这么晚才走呀?”门房老头呵呵笑着。
“最近忙呀,今天不做完明天还得做呀!”女子的声音。
雨秋听着声看着一个短发女子从门里走出来,她不禁捂着嘴尖叫起来:“李同志!”